“冷……”寻梦无意识地轻吟道,那声音竟隐隐有些发颤。
江玄之摸了摸她的手腕,却是灼热而烫人,他的眉越拧越深,犹豫良久,终究在她身旁坐下,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而怀中人仿佛寻到了热源,紧紧地往他怀里缩,他僵了僵,长袖一拂,将她囫囵圈在怀中。
寻梦的手臂酥麻地疼着,但微凉的清香仿佛有安神的效用,让她稳稳当当地入了梦,可江玄之睡意全无,举目望着那轮弯月,周遭静得诡异,袖袍下的手握着她纤细的手腕,那平稳和缓的心跳声一声声传入他的心间,仿佛一曲舒缓的催眠曲,催得他缓缓闭上了眼。
但他并没有沉睡,意识残留一丝清明,便这般似睡似醒地浅眠着。
日出东方,天际云霞掩映,阳光暖暖地铺上山林,几只麻雀在枝头叽喳嬉闹。
寻梦被那叽喳声吵醒,睡眼朦胧地动了动,不自觉地往某人怀里缩去,恍然闻到一股微凉的清香,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头顶传来低沉的声音:“醒了?”
这一声宛如巨石砸进湖面,激起千层水波,又似苍穹雷声霹雳,震得人心发颤,她如烟花般轰然炸起,手臂一阵撕裂般的拉扯,她吃痛地托着手臂,惊道:“你……我……我们……”
她支吾了半晌,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清,脑中却大致串起昨夜种种,一张苍白的脸覆上一片氤氲的绯红。
“莫要乱动,你的伤口好不容易止了血。”江玄之面色平静,轻轻地揉着肩膀。
他早就醒了,奈何端坐一夜,半个身子被压得血液凝滞,僵僵麻麻地动不了,又不忍吵醒那沉睡的伤患,这才一等再等,等到天光大盛,等到那人乍然而起。
他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走到她的身前,一言不发地抬起手。寻梦本能地后退了一步,却怔怔地没有躲开他,那微凉的手背触上了她的温热的前额,只听他轻声道:“还好,不烫了。”
他蹲在溪边掬水净了脸,将剩下的两株车前草洗净了,见她整个人丢了魂似的站在那里,朝她喊道:“过来。”
寻梦呆了呆,依言坐在他的身旁,江玄之拆下昨夜的布条,用溪水洗了洗她的伤口,将剩下的药捣碎了重新替她包扎起来,他动作轻缓,斟酌道:“昨夜……”
寻梦浑身一绷,感受到手臂的布条一顿,立即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故作轻松道:“都忘了吧……”孤男寡女莫名其妙在山里过了一宿,真是无比尴尬的一件事。
江玄之又是一顿,缓缓将布条扎好,淡漠而平静道:“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如何忘了?”
她的心口猛然一撞,反问道:“发生什么了?”
话一出口,顿觉怪怪的,昨夜的事不是一目了然吗?她重伤昏睡,江玄之抱着她睡了一夜……
江玄之将双手浸在冰凉的溪水中,任那指尖的药汁随流水而去,他凝视着溪底的细砂,声音清冷而笃定:“我可以娶你为妻。”
“……”寻梦宛如五雷轰顶,脑袋嗡嗡作响,“你说什么?”
江玄之甩了甩手上的水渍,一双幽深的眼眸牢牢锁住她,一字一句,清清楚楚道:“若你愿意,我可以娶你为妻。”
寻梦的心口猛然悸动着,连着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但她已不是初入长安那个莽撞懵懂的少女,她学会的察言观色,也学会了冷静思考。
他为何突然对她说这种话?
炎朝虽说男尊女卑,但社会风气相对开放,女子可以抛头露面,读书识礼,甚至改嫁之事也常有。他们孤男寡女在山里过了一夜,虽说名声不好,但清者自清,并非一定要成婚。
而江玄之熟读古籍,修身正德,知礼守礼,行的是君子之风,数年的修养让他无法轻松揭过此事。
想通了这一层,她的心绪渐渐沉静下来,平静道:“你大可不必如此,昨夜之事虽不合礼法,但你我心怀坦荡,应当无所畏惧。再者,我现在是御前卫士寻无影,翩翩少年,有何忌讳?”
她一番慷慨陈词,江玄之却微微一怔,似乎大致明白她心中所想,也不愿徒增彼此尴尬,便揭过话题:“寻无影……这不是你的名吧?”
“恩。”寻梦沉吟片刻,松了口,“我叫寻梦。”
江玄之未料到她会如此坦白,又是微微一愣,转眸遥望东方:“我们朝东而行,入了山阳郡便是西市了。”
寻梦点点头,忽然想起蓝羽,问道:“蓝羽,他无碍吧?”
江玄之淡淡道:“我也不知,但脱身总归是可以的。”
寻梦向前迈了一步,忽觉眼前发黑,一阵天旋地转栽倒在某人的臂弯里。待眼前恢复清明,她尴尬地笑了笑:“我这是……饿晕了吗?”
江玄之摸着她的脉:“失血过多的后遗症。不过,你本就气血不足,回到长安让妙晗给你瞧瞧。”
上次华家别院,他便探知她气血不足,不过这种病多为女子病,让崔妙晗诊治为好。
他遥望着远处,平静地分析道:“从此处回山阳郡约莫要走半个时辰,以你现在的状态,怕是没有那个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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