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三岁到十八岁,虽然定期要接受族内教育,但是阿卡勒并不觉得自己和奥汀人有什么差别。
直到六年前,在他还沉浸在睡梦中的时候,一群荷枪实弹的士兵忽然闯入了他的家,将他和父母妹妹们都抓了起来。他们虽然奋力挣扎,但在冰冷的枪口面前,这些反抗都是无用功。
那次,就像现在一样,他们被关在冰冷的金属房间,像牲口一样被豢养。
他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要绑架他。可是很快,他看到同族被吸干致死的惨况。那一刻,阿卡勒开始痛恨自己红松人的身份,这稀薄到近乎没有的血脉,竟然也会成为他们的催命符!
在飞马星的日子如同噩梦,头顶永远是冰冷的照明灯,空气混浊,每个人都处于绝望中,每一天都有人被带走,但从来没有一个回来。
没人说话,也没人想要反抗。他们每过一天都像是恩赐,不知道什么时候,死神就会选中自己。
一天又一天,直到那个叫风音的女人出现。
她说自己不是先导,但她的力量是阿卡勒见过最强大的,她不但救出了所有人,还为他们找到了一处休养地。
风音的出现,让族里彻底疯狂了。长老们愈发坚信先导的存在。守墓人是先导的仆从,仆从都这样厉害,换成先导本尊,以一己之力拯救种族绝对不在话下!
渐渐的,红松人对守墓人的态度改变了。
他们的某些人对于风音不再感恩戴德,提起她也开始不用敬语,似乎觉得她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萨曼莎和费雷,原本他们是追随守墓人一起来到安全星,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萨曼莎和费雷的野心膨胀,他们想要做红松人的领袖。
他们也的确做了几件事,比如驱逐水莲人到更荒凉的高原,占据他们原有的聚集地。几次小战斗的胜利,让萨曼莎和费雷的威望迅速升高。
而他的朋友小黄……
阿卡勒闭了闭眼,眼角微微有些湿润。
他的朋友小黄是守墓人的追随者,他不停的劝说所有人要平静的生活,听从守墓人的安排,但是没人信他。
萨曼莎联系了图长老,图长老带来了达特的追兵,有些人战死,但是大部分人还是乖乖的上了达特的飞船,重新过上了被豢养的生活。
直到,奥贝利亚复苏,新帝国诞生,阿卡勒幸运的活到了花夜中枢基地复活。
因为有稀薄的血脉,他被送到了奥贝利亚——法典中描绘的“繁盛之地”。
可是很快他就发现,这个“繁盛之地”并不美好。
法典告诉他们花夜是崇高的血脉,但是法典上并没说,这血脉和血脉,有着天壤之别。
花夜是以血脉纯度划分地位的国度,那些靠着先导的牺牲才复活的“种子”,每一个都是高纯度的“贵族”,天生就站在他们头上,他们这些杂血统,依旧是社会底层的劳工。
甚至,比不上被豢养的生活,那时候至少不需要工作就能吃饱。而自从回到奥贝利亚,他们不但要忍耐上层的奴役,还要辛辛苦苦为这颗星球贡献劳力。
而他们的“贵族”,在新帝国面前也并不尊贵。他们甚至不能复国,被限制在奥贝利亚一地,周围都是荷枪实弹的帝国舰队。
没有想象中的万人尊崇,没有横霸宇宙的实力,复活了的“花夜”和那些苟延残喘的地方势力没什么差别,甚至还不如一些豪强,至少人家还有舰队。
阿卡勒不知道贵族们在搞什么,反正他现在是后悔了,无比后悔。早知道是这样,当初还不如跟着小黄一起反抗,说不定他们还好好的在安全星上平静地生活。
然后,就是再度被劫掠。这一次不单单是他们这些杂血统,那些高层也无一幸免,整个花夜遗族被一网打尽。
被带走的时候,大吼大叫崩溃痛哭的,大都是那些刚刚苏醒过来的纯血统。像红松人水莲人这些在外颠沛流离几百年的“下等人”,反而平静的毫无声音。
阿卡勒看着那些漂亮的“贵族”,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这就是他们心心念念的上等文明,这就是他们期待了一千年的同胞。其实看上去,和普通人并没什么差别啊!
这一次,不会再有守墓人来救他们了,先导也为了唤醒奥贝利亚的中枢基地而捐躯,他们再也等不来救星。
阿卡勒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又想起了小黄。小黄在和图长老的战斗中死掉了,他被带走前看了他最后一眼,已经奄奄一息。
阿卡勒没有急救包,他把自己的朋友藏在神殿下方坍塌处,那些达特人甚至不放过尸体,他只能用这种方式尽力保存朋友。
结果呢,殊途同归。
金属柱移动了,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下方的那个人大叫一声,又开始拼命敲打着半透明的隔断。
那是个纯血统的花夜人,所以被放在下方,下方的金属柱子总是先移动的,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前进一个,像是流水线一样,为祭坛输送源源不绝的祭品。
这些天,最纯血的那部分人已经都被送到祭坛了,没人知道他们被怎样对待,因为没人活着回来。
那个祭坛……
阿卡勒站起身,朝着祭坛的方向眺望。
52书库推荐浏览: 晴空之下 星际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