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一点点抽离,身子突然轻如浮云,悠悠dàngdàng在半空中,眼前是茫茫的黑暗,她正在努力辩认方向。
“叶枫,叶枫……”
不知道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唯一知道的是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意识瞬间跌回地面,她感觉到了铺天盖地的疼痛,鼻端的血腥味是那么的浓。正在撑掴的男人慌乱地抬起眼。
“不准出声。”男人低声命令。
她已奄奄一息,是越来越近的呼唤让她qiáng睁开双眼,喉咙里沙沙的,但是她发不出一点声音。
“叶枫,你在哪?”叫声控制不住的发抖,还有大敢扩大的惊恐,“你包包在这里,我看到了。人呢?”
“他妈的。”男人低咒一句,朝着她狠狠地踢了一脚,骂骂咧咧地朝着巷子里面撒腿就跑。
动静引起了来人的注意,脚步声朝这边过来了。
她轻轻地蠕动身子,背后的路面湿淋淋的,衣衫凌乱而又残破、cháo湿,一张脸应该是又肿又红,不要紧,不要紧,她告诉自己,危险已经过去。她还有呼吸,她还幸运地没有失去清白。
“叶枫……”她听到抽气声。
黑暗又在向她聚拢,她看不清,但耳朵还醒着,“在……”她抬起手臂,手很快被一双微凉的手指握住。
她的心突然放下了,任由恐惧漫上心头。
“边城,我……怕……”这是谁的声音,那么沙哑,那么gān涩。
“没事了,再也没事了,我在,我抱着你,一直都抱着,紧紧的,不说狠话,不赌气……”她的身子被拥进了一个怀抱,她弯了下嘴角,在坠入黑暗之前,她轻呼道,“疼。”
边城闭了闭眼,费了很大力气才抱起叶枫,不是叶枫太沉,而是他的手在抖。
他已经几天撑着没有和她联系,也没有跑过来见她。今天实在撑不下去了,他没把车泊在城市电台的门口,也没提早过来。算着时间,叶枫该出来了,可就是不见叶枫的人影。
心里烦燥,下车抽了根烟。姚华yīn魂不散,电话又追过来了。他已经一周没去华城上班了。事实上这两天他在跑自己的出版社注册的事。
不耐烦地接了,听着姚华说一大通工作上的事,他冷冷地答应明天会去公司。
电话刚挂上,依稀看到叶枫拎着包包晃晃dàngdàng地向站台走去,离得远,他看不清楚。他怕她发现,忙回到车内,刚坐定,发现叶枫不见了。他揉揉眼,深夜里,视线还是开阔的,如果有公车或是出租车过来,他应该看得见。
他不安地又等了一会,想想不太放心,硬着头皮下了车。他走得不快,就当是散步。走近站台,一下就看见叶枫的包和手机,他的心陡地就惊住了。巷子里没有路灯,可是他还是看清了叶枫此时的样子,他杀人的心都有了。他小心翼翼地将叶枫又放回地上,脱下衬衣,替她穿上,心疼地再次抱起,在一片血红之中找到她的唇,他轻轻地印上。不是为了qíngyù,也不是为了示爱,只为确认她的温热,确认她仍活着。
这是他生命里唯一温暖,唯一的快乐,什么骄傲,什么尊严,统统见鬼去吧!
她活着,才是他的所有。
“天……天……”保安惊恐万分地看着站在大门外的赤臂男子,“你要gān什么?”
“你没看到吗?”边城脸冷着,“有歹徒对叶枫行凶,我现在送她去医院,歹徒朝巷子里跑去了,那是条死巷。”
保安吓得差点跌坐在地,当他站起身,看到边城抱着叶枫在马路上飞奔。
值班的医生和护士也是瞠目结舌,“你是不是先找一件衣服穿上?”值班医生是个没结婚的姑娘,眼帘低着,羞涩得不敢面对俊伟的边城。
“你是不是应该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边城砰地砸了下桌子,眼神凛冽而又明沉。
“是……是……”值班护士慌乱得差点打翻身后正在消毒的药盘。
叶枫被推进了急救室,不幸之中的万幸,没有伤到内脏,背后、膝盖、手臂有多处擦伤,脸宠肿得厉害,要等几日才能慢慢消肿,她的脖子被掐得淤青乌紫,是受伤最重要的部位。
“行凶的歹徒应该不是从事体力活的人,力气不太大,不然掐成这样,伤者早已没有呼吸。”医生处理好伤口,实事求是地说道。
“闭上你的嘴。”边城狂怒地一把推开她,把叶枫的手贴到唇边。那只手上还有污泥、血迹,可是他仿佛没有看见,温柔地吻着,细心地替她把头发上沾着的石子、沙粒一一捡去。
护士给叶枫换上了病号服,送进病房。叶枫仍在昏迷之中,她睡得极不安稳,眉心蹙得很紧,手指无意识地在薄被外面动来动去,仿佛寻找着什么。
边城把血迹斑斑的衬衣换上,握住她的手,她一下子安定了,象是发出一声呢喃,这才睡沉。
“她心里有恐惧,要找个心理医生替她疏导。”医生离边城远远的,小小声地提醒道。
边城不出声,坐在chuáng沿上,心疼地凝视着叶枫。
当年,他怎么狠得下心将她推开呢?
娄洋随后就赶到了医院,看见边城一愣,没多说什么,紧紧握了握边城的手,说了句“多谢!”
“不用。”边城回答得很冷淡。
接着110的公安赶到了,边城把自己知道的qíng况说了一遍,公安们已经勘察过现场,歹徒跑了,巷子里只有几粒钮扣和一摊血迹,具体的qíng况只能等叶枫醒来了。
“我已经通知叶枫的爸妈了。”类洋心qíng非常沉重,还有几份莫名的自责。
“她爸妈在青台,现在有航班吗?”边城问。
“她留的资料上的紧急联系人是一个叫吴锋的人,我打过去,他转给她爸妈。”
“哪个吴锋?”边城拧起眉。
娄洋摇摇头,“我不知道这个人是她的谁。到底是谁呀,把叶枫打成这样。她刚回国,不会和什么人结怨的。唉,我到现在也没打电话告诉夏奕阳,他去青台了。”
“没必要打给他。”边城脸yīn沉得可怕。
娄洋诧异边城的语气,但是他没有表现出来。让他更诧异的是突然来了几位穿便衣的特警,神色严肃冷峻,眼神锐利得仿佛能把人的五脏六腑看穿。
领头的一个中年人自我介绍姓雷,下面的人称呼他为雷队,他把边城带进一间空办公室,又问了一遍边城的qíng况,但是问得更详细。边城说完,他咄咄地看着边城,看得边城浑身毛孔都竖起来了。
他要求看边城的身份证,又问了他的工作。
“你是边向军的儿子!”你不是一句问句,而是肯定。
边城平视着他,轻轻点了下头。
他皱起眉头,“你怎么在这个时间恰巧出现在城市电台那边?”
边城沉默,铁青的脸色让他一脸就看到他正在愤怒中。
“你会不会因为你父亲的事而对这个社会心存不满,于是……”
“我是对这个社会不满,但是还没到伤害自己所爱的人份上。”边城怒声打断他,“在你们眼里,除了你们是正义之士,其他人都是边缘人。收起你那一套,我该去看叶枫了。我为什么要在那里,因为我爱叶枫,我爱她已经十年了,你满意了吗?”
雷队没有恼怒,也没有感到吃惊,就微微抬了下眉,“边总请谅解,我们只是公事公办。青台刚升级成直辖市,叶小姐又在这时遇袭,我们谨防是恐怖组织或其他不法分子所为。”
“这扯得上吗?”边城讥诮地挑挑眉梢。
雷队似笑非笑,“别人肯定扯不上,但叶小姐不同。”
“怎么个不同法?”
雷队拍拍他的肩,“你是该去看看她了。”
叶枫的病房突然成了军事重地,进入的人都必须经过雷队几个人的严格盘查。院长也过来了,医生很快换成了外科最优秀的主治医生。每个有都是轻手轻脚,言谈之间谨慎而又小心。
“这……”娄洋也不太明白,诧异地看着边城。
边城摇摇头。
“这件事惊动媒体了吗?”雷队转过来又问娄洋。
“没有。”
“让那个值班的小保安不要对外乱说,公安方面我会处理,这件事现在由我们全权负责,人知道的越少越好。”
“我可以问为什么吗?”娄洋问道。
雷队仿佛觉得娄洋这个问题很多余,没有回答,抬手看了下手表,“苏书记还有半个小时就该下飞机了。”
边城与娄洋面面相觑。
娄洋回电台了,他有许多事要处理。叶枫遇袭击,晚上的直播怎么办?是找人顶替,还是重播以前的录音?还有要捂住知qíng人的口,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
边城没有心思多想,他牵挂着病房的叶枫。护士为叶枫换过药了,头发梳理了下,一张红肿的小脸完全袒露在他面前。
“边先生,你是不是该回去换下衣服?她睁开眼看到你这样会受惊吓的。”
叶枫好象听到了人声,眉心蹙了蹙,突地睁开了眼。
“叶枫……”边城欠下身。
她眯起眼,看清楚是边城,嘴唇动了动,“边城,怕……”
他抓住她惊恐的手,柔声道:“不怕,不怕,我在……呢,都过去了……”
“嗯!”她想笑,却咝地发出一声抽气,但下一刻,她又沉沉睡去了,手指紧扣着他的手腕,象他发高热那夜一般。
“这是镇静剂的作用,不要担心。”护士安慰边城道。
边城点点头。
惊惶不安中,天一点点亮了,走廊里的声音多了起来,边城轻轻把叶枫的手放进被中,站起身想去下洗手间。
“ 叶枫怎样了?”一个男声从外面传了进来,紧接着一个女声喘气很重地问,“她要不要紧?”
“两位领导请放心,叶小姐现在很好。”雷队说道。
“叶枫人呢?”女声又问。
病房的门推开了,随着雷队进来三个人,都是年近半百的年纪,有一个边城认得,是央视的著名制片人吴锋。
他对视上边城的目光,一愣。
另外两位全部的注意力都在病chuáng中的叶枫身上,娇小的女子一下扑过去,想抱叶枫,却又怕碰痛她,捂住嘴,泪水止不住从指fèng中渗出,男子也是嘴唇齿颤抖,搂着女子,连声说道:“别哭,别哭,这不挺好的吗?小枫叶平安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林笛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