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风景如画_林笛儿【完结+番外】(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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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曲终了,女子慢腾腾的抽回手臂,最后只留下一只手指牢牢地勾住邢程的指头。“记住我的名字哦,我要撤了。后会有期?”

  如何后会?有期是哪天?邢程使劲吸了一口气,她没留下手机号码,没告诉他家在哪个方向、在哪里工作……等女子一离开,他连忙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拨通了马岚的电话。

  马岚像是不方便,过了好一会才接听。

  邢程没寒暄,忙不迭地问:“晟茂谷的女儿是不是叫晟思。”滨江人一般前鼻音后鼻音混淆不清,把“沉”念成“晟”,是常有的事。

  马岚怔住,“你现在哪?”

  “晟华百货!我遇到一个女子,非常特别,讲话肆无忌惮,有些骄横。她说她叫沉思。”

  马岚喃喃念叨着这个名字,突然“啊”了一声,“你别挂电话,我问下我公公。”

  又过了一会,马岚的声音又响起,像是特别的亢奋。“她……对你感觉好不好?”

  邢程保守地回道:“现在谈不上感觉,就一起跳了支舞。她是?”

  “她不是晟茂谷的女儿,她是真叫沉思。你应该知道滨江的市长姓什么吧!”

  邢程惊住了。

  “邢程,你要紧紧地把握住哦,机不再来,时不再有,这是上天对你的厚爱。沉思是国家马术队的,现在可能退役了,前几年一直在香港训练。过两天,我把qíng况都摸仔细了,再和你联系。”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邢程已经听不到马岚的声音了,整个身体像被抽空了,灵魂浮在半空中,他看到自己脸上的表qíng很怪异,像哭,又像笑。年会是何时结束的,他怎么回的荣发,都记不起来了,直到推开车门,被夜风呛了一口,他回头看看。小郑娴熟地把车倒进车库,任京今晚抽到了一个兰蔻的大礼包,对着礼包失魂落魄的,大概触景生qíng,想起刚分手的女友了。

  “画尘呢?”他突然想起。去晟华,他们一行是两辆车。冯副总、荀念玉和宋思远一辆,任京和画尘和他同一辆。

  任京眨眨眼睛,看小郑。小郑一脸茫然,他是司机,一直呆在会客室里看电视,那个楼顶,他连个边都没挨着。

  “肯定和荀特助一块搭宋总的车了,如果找不到车,她会给我们打电话的。”任京说道。

  小郑点点头。

  邢程掏出手机,画尘鼓着嘴巴吃东西的样子不住地在他脑海里忽隐忽现。像是看着墙外的人在dàng秋千,一会儿出现在这头,一会儿出现在那头。

  第七章/沉溺

  这样看你

  用所有的眼睛和所有的距离

  就像风住了

  风又起

  ----冯唐

  人太多,音乐声太响,画尘的那一倒地,就像一粒尘埃悠然落下,就连站在旁边的侍者都没发觉。所有人的目光都给了舞台,第二轮抽奖已经结束,舞台上正在上演一场珠宝秀,走秀的是请来和名模和明星。他们的风采、服饰、品位,那些大粒的珠宝,看的人眼睛花了、直了。宾客们争取与他们合影,闪光灯亮成一片。

  最先察觉画尘异常的竟然是晟茂谷,他离画尘有一段距离,这段距离里站满了宾客。他像一股巨làng瞬间冲开了所有的堤坝,疾风劲糙般来到了画尘身边。“这个畜生是谁带来的?”他一脚踢飞那只用无辜目光巴巴看着他的小狗,朝迅速过来的保安队长低吼道。

  保安队长结结巴巴地回道:“我……没注意。”

  “难道你是颗盆栽,我花高薪请你是为了装饰这个花园的?”斯文的人给人感觉任何时候都会顾及礼节,实际上一旦火起来,无论气势还是言语,杀气更胜一筹。

  “对不起,董事长。实在是……”保安队长朝舞台四周喧嚣的人cháo看了看,把“力不从心”四个字嚼碎了,又吞回肚中。

  晟茂谷抱起画尘,重重闭上眼。“明天到财务室领遣退金吧!我想理由你自己明白的。”

  保安队长慌了,“董事长,我……我……”

  晟茂谷哪里还给他说话的机会,冷冷地越过他。一个打扮得很富贵的中年妇人踩着高跟鞋,一颠一颠地跑过来,抱起倒在地上呜呜叫着的小狗,心疼不已。“告诉妈妈,哪个丧尽天良的人踢你了?”

  晟茂谷走到她面前,只说了一个字:“滚!”

  那中年妇人眼珠差点瞪出来,她看错了、听错了?这是晟茂谷吗?

  “她是滨江一建的董事长夫人。”一个侍者低声说了一句。晟茂谷站住,朝声音的来处看了看,这次说了三个字,“你也滚!”

  啊!被巨làng打得晕头转向的几人面面相觑,然后一致地把目光落在晟茂谷怀中的画尘身上,接着,又缓缓看向在一边默然站着的华杨。她的目光充斥着深邃、平静,又加些骤然而至的冰冷和决绝。

  几人黯然闭上嘴。晟茂谷如此失控、失态、粗bào、胆大妄为、肆无忌惮,果真不能以貌取人。气质温雅、斯文,不代表人品就温雅、斯文。晟夫人多年来孜孜不倦地追踪、监视,其实是qíng非得己,很有必要。

  荀念玉悠闲地握着一支高脚杯,把里面的酒晃来晃去,她是不屑和晟华那帮员工挤到一起的,她好歹是贵宾。但她也不会像画尘那样眼里只看到食物,只有司机和助理才在这种场合大吃大喝,她是高级主管。她看食物的目光可以用“憎恶”两个字来形容。在她中考的那一年,她的父亲和隔壁的阿姨一块失踪了,至今都杳无音讯。关于此事,邻居间有许多种版本,她的母亲却固执地认为,这只是一个巧合,一起偶然事件。但母亲也没积极地寻找,从此,她爱上了食物,冰箱像是她失散多年的亲人,一时半刻都不能分开。她死于bào饮bào食,年仅四十。

  荀念玉认识的人有限,那些人忙于结识平时无缘结识的人,对她就浅浅地点下头,没空说话的。她悠哉地绕花园一圈,看了看滨江的夜景。

  从画尘倒地到晟茂谷发飙,荀念玉刚好站在那个古式古香的酒架旁,距离风bào中心不过五米,没有一片叶、一朵花挡住她的视线。她想她是被惊住了,以至于有很长时间,脑子不知该如何运转,呼吸也有点紊乱。当她把目光转向头挨着头正耳语的宋思远和冯副总,紧绷的双肩才慢慢放下来。她举起酒杯,喝了口香槟。她的酒量一般,不知怎么,今天这一口就像有点醉了。

  这应该算是年会上的一个小花絮、小cha曲,没有几人的qíng绪被影响到。半小时后,晟茂谷又风度翩翩地穿梭在宾客中间,歌继续,舞继续,推杯换盏,不欢不休,不醉不归。

  午夜时分,来宾们陆陆续续地告辞离开。直到送走最后一位贵宾,晟茂谷急忙下楼。他连电梯都来不及等,噔噔噔,一路急跑从安全楼梯跑下,来到下面的一间客房。门虚掩,从里面跑出来的灯光无声无息地落在厚厚的地毯上。半明半暗的光线中,画尘沉沉地睡着,安安静静的面容,像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什么都没经历过。

  晟茂谷站着chuáng边,脸上浮现出心疼至极的表qíng。他俯下身,摸摸画尘的脸,拿起chuáng头柜上的一只瘪下去的氧气袋,问看护的医生:“没醒一会吗?”

  医生轻声回道:“醒了一会,问她有没有中奖。我给她注she了一针镇静剂,她需要一个好眠。”

  晟茂谷失笑,他向匆忙从家中赶过来的医生表示了下谢意,带上门出去了。走廊的另一端,有扇门也虚掩着,却没有灯光。像是谁怕错过什么声响,一直静静地呆在黑夜里。他犹豫了下,走过去。

  咳,咳,咳!浓重的烟味冷不丁让他呛得咳了起来。

  这是一个有着朗月的冬夜,在这离地面上百米的高空,滨江灿烂的霓虹淡了、浅了、远了,唯一的光是天上那轮半圆的明月。月光温柔地撒下来,幽幽地罩在窗前的一抹剪影,也清晰地映照着她手中一支冉冉升着烟雾的香烟。

  “你抽烟?”晟茂谷像是吓了一跳,啪地打开了房中的灯。qiáng烈的光线让窗边的华杨不太适应,她紧紧地闭上眼,过了好一会才睁开,又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十年烟龄了。”烟燃到了尽头,她把烟头摁灭,又从烟盒里取了一支。

  晟茂谷呆在原地,像是不认识眼前的这个人。“我怎么不知道?”

  华杨淡淡地斜睨了他一下,笑道:“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

  晟茂谷像是接受不了这样的回答,他在沙发上坐下来,聚起所有的目光打量着华杨。“抽烟有碍健康。”

  “时时谈环保,分分要养生,这个地球我们还呆得下去吗?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清醒地死在自己手中,也不要死得不明不白。”

  “华杨!”晟茂谷突地站起来,不悦地皱起双眉。

  华杨没看他,她在看夜幕下的滨江。“茂谷,你觉不觉得滨江的冬天越来越冷了?”

  “你到底要说什么?”

  华杨低下头,低低笑了两声,那笑声很是疲惫、苦涩。她缓缓地转过脸,目光刷地如炬,“我想去海南住一段时间。”

  “现在?”元旦、chūn节,接下来的元宵节,这个时段是百货业、旅馆业最最忙碌的时候,每一天都像在打仗,不能有半点分心。

  “难道还要找个仙师算个huáng道吉日?”手里的烟只到一半,华杨就摁灭了。她拉开窗,风呼地卷进来,她忍不住抖了下。“我累了,茂谷!”她紧紧抱起双臂,声如破竹。

  周日早晨九点,特稿部第二次全体人员会议在何熠风办公室隔壁的小会议室举行。会议桌上摊满了样稿和图片、各种标题。忙了这么久,终于有了点成果,这次的稿件在质上绝对上了一个很大的台阶,特稿部全体成员的脸上都是雀跃的、欣慰的。

  美编详细地向何熠风讲解着版面的编排、广告如何cha入,他听得非常仔细,频频点头,不时在备忘簿上记下一两笔。林雪飞起身给他倒了两次茶,又见杯底,他抬起了头。

  所有的人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何熠风站起来,拿起样稿,对着众人深深作了个揖。“我为这个团队很骄傲,很感谢诸位的支持。”

  然后呢?十多颗心齐刷刷冲到嗓子口,小心翼翼地呼吸着。

  何熠风停顿了下,qíng绪依然平静。“但是很抱歉,样刊还不能定稿。”

  众人傻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不能缓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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