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是一大片坟地,有京城中有名望的家族的坟地,也有普通百姓的坟茔,更有无碑的坟。
凌子筱从城西到城东,几乎是横穿了京城,他靠着树休息了一小会儿,然后往坟地走去,刚走没多久,就看见一个面容憔悴,身材高大的男子正盘腿坐在一个墓碑前,好像在对着墓碑喃喃自语。
那碑文很新,一看就是才立不久的新碑。凌子筱屏息又往跟前走了几步,清清楚楚地看见碑上刻着:吾儿何玉之墓。
“大人过来的好快啊。”坐在碑前的人头都没回,像是自言自语。
凌子筱看了看墓碑前那个如老僧入定般的人,大致估计了一下,此时和他至少还有十多步的距离,看来这何侍卫的武功比自己预想的要高不少。
“大人,别站那么远啊,过来陪我喝酒。”凌子筱站在原地估算着速战速决的可能性,何侍卫却明显没有那个耐心慢慢的等,他背对着凌子筱扬了扬手中的酒壶。
凌子筱闻言缓步走了过去,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何侍卫,想见你一面还真是不容易。”凌子筱在何侍卫身侧找了个空地,一撂衣摆也盘腿坐下了。
何侍卫看起来没有搭理凌子筱的意思,只是随手拿起一壶新的酒扔给了凌子筱,然后自顾自的喝着。
凌子筱接住“从天而降”的酒壶,拧开也灌了自己几口,然后随意地抹了一把嘴角边洒出来的酒,忍不住赞叹:“好酒啊,何侍卫可真是大方。”
被夸赞大方的人表情依旧没有丝毫的变化,只见他一仰头把剩下的酒全部灌到嘴里,然后终于偏头看向凌子筱,他说:“早就听闻凌大人年少有为,可惜我今天才有缘得见。”
凌子筱坦然接受了他的夸赞,然后本着礼尚往来的原则回了一句:“何侍卫在武功上的造诣我也早有耳闻,如今一见真是名不虚传。”
然后许久没有人再说话,只有烈酒入喉的声音在坟地轻响。
待到满地空酒壶时,何侍卫看着凌子筱的方向勾了勾嘴角,勉强算是一笑,然后自嘲地开口:“造诣高有什么用?不还是连儿子都没能护住。”
凌子筱微微合了下眼睛,再睁开时,发现眼前是一片片的黑雾,好久才散去,他无奈地笑了笑,不知道还能和他周旋到什么时候,千万别误了皇上定的期限才好,凌子筱稳了稳气息,看着何玉的墓碑,低叹一声说:“无论如何,何侍卫不该私下寻仇。”
“梁书是个王爷,玉儿是什么,只是区区王府侍卫的儿子,凌大人你说,有谁会趟这趟浑水?”何侍卫从袖中抽出手帕,认真的擦拭着一直放在手边的大刀,“我也知道,我对不起年迈的母亲,也对不起圆圆,但是不报此仇,我余生难安。”
“你把梁书分尸藏于王府冰窖,为此把女儿拉上这条不归路,现在何玉的仇报了,你就安心了?如果没有人找到你,你余生又能真的安枕?”凌子筱蹙着眉看向面色平和的人。
“我知道不能,也没打算跑,但是我还有没有完成的事情,现在不能跟你回去投案。”何侍卫握着刀站了起来,喝了一地的空酒壶,人却是丝毫未有醉意。
“你不能走,跟我回刑部。”凌子筱也紧接着跟着他站起来,试图伸手拦住他,却在站起来的一瞬间整个人就朝着前面栽了下去。
凌子筱已经做好和大地亲密接触的准备,却被人一把拉住了,凌子筱借力站稳,看见扶着自己的不是别人,正是本该溜之大吉的何侍卫......
“凌大人也别白费力气了,你之前喝的茶里我加了化功散,药效持续六个时辰,现在你抓不到我的。”何侍卫放开扶着凌子筱的手,面带愧色地说。
“多谢。”凌子筱抱拳笑了笑,然后定定地看着何侍卫。
何侍卫抿了一下干涩的嘴唇,别开视线不敢看凌子筱,两人对峙片刻,何侍卫终于低着头说:“再给我一天时间,我办完事情定会自己去刑部投案,凌大人信我这一次。”
凌子筱轻轻摇了摇头,犹豫再三还是拒绝了他的请求,“我信你,但是皇上给的期限容不了你这一天。”
“那就得罪了。”何侍卫拔出刀挥向凌子筱,然后趁着他后退躲闪的瞬间足尖点地,几下就掠出去一大段距离。
凌子筱稳住身形后也几个跳跃追了过去,不消片刻,两人一前一后消失在了城外的树林里。
定安王府。
苏清晚派人先把齐全请到刑部,好好保护着,然后亲自去了定安王府找那个真正的圆圆。
门外的侍卫许是上次没有通报被管家教训了,这一次倒也是学乖了不少,一面把苏清晚往府里面迎,一面找了人赶快去告诉管家。
侍卫引着苏清晚往前厅走,还没走到就看见一路小跑而来的管家,“苏大人,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然后引着人进了前厅。
苏清晚客气地回了一礼,然后直截了当地说出了来意,管家听后并没有多么惊讶,只是叫人把合欢和圆圆全部找来,让她们当面对质。
不到半柱香,两个身材年纪相仿的丫头就低着头走了进来,朝着苏清晚和管家福身行礼,而后准备退到一边站着,却被苏清晚拦住了,“两位姑娘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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