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薄文敏的存在后,两人从相敬如宾到相敬如冰,一年到头也说不上一句话,老爷子在的时候,两人还会做些表面功夫,老爷子不在了,他干脆长期呆在军区不再回来,而她,也从来不会为他送一些衣服和三餐之类的,其他妻子会为丈夫做的,她全部都不会去做,甚至,在一些需要她出席的晚会上,她也不会赏脸,把自己闷在家里,过着尼姑一样的日子,封闭自己内心。
这张结婚照,从结婚就一直摆在那里,玻璃镜面木头框,照片上白的地方已经发黄,镜面上,却一尘不染。
他心里一动,洗手间的门被推开。
擦着头发的中年女人走出来。
他们早已过了最好的年纪,头上华发已生,她不像时下那些女人去染发,就连姐姐薄书容头上也不见一根白发,姐姐是喜欢打扮的,而他这位夫人,却从来不会修饰自己。
她就是她,很真实,很自然。
抬头看到他,脚步停了下来,“有事?”
冷漠的眼神,冷冰冰的语气。
薄弈心里一堵,但还是问了一句,“怎么现在洗头发?”
尚禾筠一愣,没想到他会问这样的话,她道,“我有偏头痛,白天洗头发比较好。”
“什么时候染上了偏头痛?”薄弈诧异。
尚禾筠眼里划过一抹冷讽,“十几年了大概。”
薄弈,“……”
两人心里,都有种物是人非的沧桑感,和对彼此的陌生感。
身为夫妻,十几年来,过得比陌生人还不如。
还是夫妻吗?
有意思吗?
鬼使神差的,看着她日渐消瘦的脸颊,薄弈想到了厉承勋那些话,他不确定,她相思的,是他,还是另有其人?
眸子一闪,他说道,“你,想跟我离婚吗?”
尚禾筠握着毛巾的手指一紧,头发被拽掉了好几根她也不觉得痛,她垂下眼睫掩住眸底激烈翻滚的情绪,脚步沉重,缓缓的走到床前,坐下时,她的力气已经全部抽走,只剩下一具躯壳。
离婚!
他要跟他离婚吗?他终于忍受不了她了?
呵,她就知道,他早晚有一天要提出这句话来。
她可真傻,等了他十几年,想着在临死前,两人的关系总会有柳暗花明的一天,即便是死前一天,能够迎来两人的冰释前嫌,她死而无憾了。
傻!太傻了!
这一辈子,过得可真是失败!
薄弈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妄图从她平静的外表,看出一点她的内心世界。
可是,一切都是枉然。
她的内心肯定跟表情一样平静。
他握紧的拳头狠狠砸在镜框上,镜子上染了血,破裂成碎片,哗啦啦掉下来。
里面的照片,也被玻璃碎屑刺破了一个长条形的窟窿,恰好,在两人中间,像是一道分水岭。
尚禾筠抬头看了眼,嘴角挑起一道似哭似笑的弧度。
“好,离婚。”
轻轻却坚定的三个字,像是惊雷,在耳边炸开。
薄弈痛得耳朵近乎失聪,嗡鸣声逼人发疯,充血的眼睛死死瞪着她,可她那张冰冷的脸上,没有一点情绪外泄,好像,浑然不在乎。
他只是下意识的一问,问完就后悔了,可是现在,他觉得,他最后仅有的一点念想,也没了。
他不想再做无谓的努力了,这样对彼此,都是最好的结局。
就这样吧。
他点了下头,跟她说了同样的三个字,“好,离婚。”
想到了同样在军中的儿子们,他道,“等儿子们休假,我们一家人聚在一起,跟他们说下这个事情……”
“不必了。”尚禾筠不在意道。
“你说什么?”薄弈声线紧绷。
“老大之前休假回来时,跟我说,建议我们离婚,想必,他们三个都通过气了。”
薄弈眼角抽搐,兔崽子们竟然敢这样说?
所以现在,离婚,就只是他们两个人的事?
尚禾筠迅速的擦完头发,胡乱弄了两把头发,然后拉开衣柜,将里面的几件衣服整理到行李箱里,行李箱之前就装好了,好像是随时打算离开一样,这一幕,将薄弈的眼睛再次刺痛了。
“你……”你随时都打算着跟我离婚?
这句话还没问出来,就听到她开口道,“你打完报告叫我一声,我们去办理手续。”
拉着箱子就要离开,薄弈的心脏被撕扯得难受,“你去哪里?”
“老大在外面给我买了房子,我搬过去住。”
薄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他回来之前,毫无准备,那句话,也是为了探测她的内心才问的。
谁知道,竟然,竟然会到了现在这个局面?
她已经走出了卧室,这间原本空间逼仄的卧室,突然间空旷得让他觉得四处都在漏风,他整个人都失去了温度,手脚冰冷,心更冷,像是破了个洞,风呼呼的往里吹。
他大脑一片空白,听到卧室门轻微的砰的一声,他突然惊醒,跑出去,拽住女人的手腕。
尚禾筠被他拽得一个趔趄,往后倒在他怀里,他的怀抱,有点冷,握着她手腕的大手,也冷得出奇。
她想要直起身,他另一只手,扣住她的腰,“你要去儿子们给你买的房子,还是要去你情人那里,尚禾筠,我们还没离婚,你就给我戴绿帽?”
52书库推荐浏览: 民国咕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