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及到旋司的事情,他总是习惯于面面俱到,总是担心哪里考虑不周全,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
白叔声音哽咽,“大少爷,您要是真的舍不下他,就去见他一面吧,二少爷虽然性子倔强,但是只要您先示个弱,哪怕只是打个电话给他,他绝对会把您之前说的狠话忘得一干二净,回到您身边来,那孩子就是自尊心太强,又怕您厌恶他,他觉得没脸回来……不是怨恨您!真的!我了解二少爷,他是个善良的孩子。”
“我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之前那样说,也是气他瞒我,最主要的,还是因为我自己……”
帝云嘉看着这个从小照顾他长大的老人,许多年不曾对人吐露真心,这会儿,大概是病痛折磨,或者是离别伤感,竟然难得开口,说了起来,“我的身体你知道,我能护他多久?我母亲现在是被我约束着,但我不可能一直这样对她,她迟早会出来,而且,她大概也对旋司的身世有了疑惑,迟早,她会知道的,我如今跟他不往来,我母亲对他的恨意会少很多,加上叶悠然对旋司的保护,我母亲想动他之前要计量下得失,所以,长远计,不要跟我有交集,他才是最安全的。”
“大少爷……”白叔老泪纵横,多年之前就‘阁下阁下’的叫他,看他独当一面,看他运筹帷幄,似乎忘了他也有脆弱的时候,他的身体有着无法修复的创伤,他是人不是神!
“您为这个国家,为别人着想,什么时候想想自己啊。”白叔不忍责备他,只是替他觉得悲哀。
如果知道人生是场短暂的悲剧,要怎么打发这最后的时光?
很多人都会自私的为自己而活,而大少爷,却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选项。
帝云嘉升上车窗,“回去吧,我交代你的事情你去办好,然后守着这里,他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有这样的自信,但是白叔相信他,“好,我就守在这里。”
……
VIP病房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厉邵元躺在床上,将所有伤害他的人怨恨了一个遍,看着空荡荡的病房,哀从心生。
他落到这个地步,病床跟前,一个照顾的人都没有。
他怎么会把好好的人生经营成这样?
说到底,这一切全怪当初娶了薄书容,生了厉承勋这么个祸害……
“厉老先生。”
有人在不远处喊了他一声。
不是那些冷漠的医生护士,他抬头一看,愣了下,“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你要干什么?”
男人年近六旬,身材高大,背脊挺得笔直,一双浓黑夹杂着少许花白的眉毛让他看起来很有长者的威严。
厉邵元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
自从被薄书容捅了一刀,他就严重缺乏安全感,看到陌生人都会觉得对方不善。
“厉老先生,阁下派我来,交代你一些事情。”
白叔面无表情的开口。
提到阁下,厉邵元面上大喜,随即放松了全部警惕。
在他尚未继承家主之前,他就认识了帝云嘉。
当时,帝云嘉还是个孩子。
比厉景望小五六岁。
厉景望性格温厚,可是帝云嘉,却从骨子里泛着让人心渗的冷意。
帝云嘉给他一个联系方式,让他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就给他发送特殊信号。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厉邵元知道,这个孩子,是在给他一个保护生命安全的承诺。
厉邵元不知道为什么,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那个孩子偏偏选中了他?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露面。
厉邵元也曾经给他发过几次信号,为了解决资金问题,不是什么解决不了的大事,那孩子从来没有出现过。
厉邵元便知道了,除非很要紧的事情,那孩子不会出现。
后来,有一次,在他即将继承家主之位,新旧交替,他遭到家族中人绑架,危在旦夕,他情急之中想到了那个孩子,发送了信号,让他惊愕的是,那个孩子竟然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了他,将他安然无恙的送回厉公馆,这会儿,他已经是个少年了。
这件事,成了Z国五十年来最为离奇的一件事。
很多人问厉邵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厉邵元一直守口如瓶。
他整个人也是懵懂的状态,脑子里反复回想着,那个少年只身一人出现在他面前,没有帮手,也没有接引人,就是单独的一个人,他穿着黑衣,浑身湿透,他手不小心碰了下,才知道那全是血。
湿哒哒的血浸透了他的衣服,也不知道是别人还是他的,但是他自始至终没有皱下眉头,应该不是自己受伤。
他眼神漆黑,面上一丝表情都没有,像一具行走中散发着杀气的冰块,所到之处,无人幸免。
他一个大人畏畏缩缩的跟在他身后,直到安全。
他派人送他回家,他自己则无声无息消失在夜色中。
那一幕,反反复复出现在他那几年的梦里,后来,再次见到他,是厉景望成为植物人,他风尘仆仆而来,身上依然负伤,一条胳膊像是失去支撑挂在手臂上,嘴角还流着血,脸色灰白,像是将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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