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满脸褶子的老内监急得火烧火燎,一看见宗庵就埋怨:“怎么才来!再迟圣驾可就要到了!”
宗庵赶紧陪笑着塞了几锭银子过去:“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还请黄公公留着吃酒。”
老内监见钱眼开,掂了掂分量,从腰间摸出另一小块银子丢给旁边一个小内监:“还不赶紧领着王妃过去?”
转而又看了看云溪,轻咳两声:“春耕重典,王妃这件斗笠,怕是不便戴进去。”
云溪只好摘下斗笠,两名内监看见她的脸,明显都怔了一下。
旋即,双双恢复如常。
小内监引着云溪要往最前面走,声音尖尖细细地捏着嗓子低声道:“王妃乃南朝公主,又是大皇子妃,身份尊崇,位置在最前面。”
云溪秀眉微蹙,和他商量:“我既是来迟了,麻烦别人特地让出位置总是多有不便,要不就站在最后。”
小内监犹豫一下,见云溪坚持如此,便回去复命。
这时前面的人听见动静,蓦地回头,正好和她前脸对后脸。
一时间,空气彷如凝滞!
云溪从对方陡然睁大的眼眸里,清楚地看见此刻的自己——她的脸,一半白皙如常,一半殷红似血,好像是被人从中间硬生生劈成两半,面目狰狞,就像是庙宇里手舞足蹈的山鬼,骤然撞见,直教人觉得恐怖!
那女眷立即惊悚地尖叫起来:“救命啊,有鬼!”
云溪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看见眼前身影晃动,那女眷已经下意识地拽着旁边人的胳膊,惊恐地看着自己,连连往后退去。
其他女眷们有胆小的,也跟着尖叫。
一时间,整个方泽坛混乱成了一团。
云溪秀眉微蹙,向前跨出一步,解释道:“我是人,不是女鬼!”
那些女眷们哪里肯信,一起尖叫着往后又退了退:“你,你别过来!”
她们之中,有一个人没有动,有胆儿大的赶紧扯了扯她衣袖:“乐平王妃,你有孕在身,当心惊着胎气!”
原来这个不怕鬼.神的,正是杜芊月。
杜芊月看着云溪勾唇一笑,指了指她脚下的地,笃定地说:“青天白日,天子出巡,妖魔鬼怪岂敢作怪?她是人,不是鬼。不信你们瞧,那边地上有影子!”
女眷们顺着看过去,只见皓日当空,一团黑影依附在云溪脚下,正是她的影子。
一时间,剑拨弩张的气氛终于缓和,女眷们不再害怕。
然而杜芊月却在这一瞬间认出云溪的身形和衣裳,目光紧紧盯着她,露出一抹狐疑:“你是?”
云溪只好尴尬地冲她颔了颔首:“我是泰平王妃。”
杜芊月登时色变,紧紧盯着云溪,目光中立即多出几分冷意,一字一句道:“芊月不识,姑娘原来竟是皇长嫂!”
对此云溪也有些无奈。
怪只怪,她的北邺话是路上向和亲使现学的,并不纯熟,是故杜芊月一听就知道她便是那晚在清溪河畔拂她情面的人。
此时众女眷们听说云溪是泰平王妃,全都不约而同偷偷打量她,云溪时不时能听见一句半句 “天哪,她竟是……”“平京第四绝”之类的话传入耳内,一时颇为无语。
正腹诽着,云溪眼角余光忽然瞥见杜芊月脚下一滑,往侧后方摔倒。
她下意识伸出手就要去扶杜芊月,谁知手还没有碰到杜芊月的衣衫,杜芊月却忽然捂着肚子开始大声叫痛!
负责值守的胡太医被喊了过来,诊过脉后,中年太医捋着胡须迟疑了好半天,方道:“乐平王妃腹中胎儿没有大碍,但脉象不稳,方才她可曾受过什么惊吓?”
反击
这话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令云溪再度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她听见有人压低了声音说:“乐平王妃肯定是刚才被,被,被……”
说话之人看了看云溪,见她正目光犀利地盯着自己,登时被她的气势所威慑,吓得噤声,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吓到了!”
云溪目光死死盯着,盯得那人不敢抬头,往后退了退偃旗息鼓,方才罢休。
在众人的注视下,她走到杜芊月跟前,取出丝帕,极轻缓地帮她擦掉额前细汗:“你有孕在身,身子不便,又站了这么长时间,确实比其他人更辛苦一些。”
然后顿了顿,突然看向旁边扎针刺穴位的胡太医,调高了声音问:“依照您的诊断,乐平王妃贵体欠安,还能不能参加今日春耕大典?”
胡太医措不及防,被她吓了一大跳:“乐平王妃她,她……”
这时,先前清溪河畔杜芊月那个翠衫双螺髻的刁蛮婢女忽然露出侧脸,悄悄朝胡太医使了个眼色。
云溪心念微动,意识到这胡太医很可能是杜芊月的人,不由得声音严厉得继续逼问他:“乐平王妃能否参加今日的春耕大典?”
旁边女眷们见状,又开始交头接耳地小声议论:“乐平王妃如今怀的可是皇孙,妾身以为她应当以保胎为先。”
“听闻皇上这次要从百姓呼声最高的皇子中选拔太子,妾身以为乐平王妃定然以大局为重,不会贸然放弃春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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