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登时有了主意。
然而一想起母后,便想起父皇。
云溪看了看自己一身刺目的大红喜服,心里一痛,抬眼看向刚刚换下的缟白孝衣,吩咐凌翠:“我记得母后亲手缝制了一件贴身穿的孝衣,帮我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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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盏茶功夫过后,一台八抬大轿掐着时候来到驿馆,云溪顶着喜帕被喜婆牵着坐进轿中。花轿吹吹打打地穿过繁花似锦的及第街,绕着皇城足足走了半圈,将将赶在日落前来到大皇子府。
彼时大皇子元焘已经封王,封号为泰平,寓意国泰民安朝野清平。
云溪由一左一右两个喜婆搀扶着按部就班地拜完天地拜邺皇,然后夫妻对拜。
礼成后,喜婆依照规矩送云溪进入喜房,关门离开。
云溪静静坐了一会儿,确定周围没有旁人,掀起喜帕,目光落在地中央喜桌上早就准备好的一壶酒上,悄悄往里面倒了几滴迷药,又摸出几片解药的甘草嚼了嚼咽下肚去,这才盖好喜帕,坐回喜榻上。
不多时,庭院外传来纷纷杂杂的人声,云溪蓦地紧张,攥紧了手中一块红丝帕。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将风猝不及防地灌了进来。
云溪先是闻到一股淡淡的酒香秀眉迎面袭来,随即透过半透明的喜帕,看见元焘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不禁秀眉微蹙。
元焘好像有些喝多,经过喜桌时脚步踉跄了一下,砰的一声把喜凳碰倒在地。
云溪登时心跳加速,不自觉地把红丝帕攥得更紧。
而元焘似乎被这一下子绊得有些清醒,他脚步微微顿了顿,看了看云溪,顺手拾起桌上喜秤,走到云溪跟前,就要挑下喜帕。
云溪的心倏地一紧,下意识地侧头避开。
元焘愣怔了一下,旋即勾唇笑道:“公主可是害羞?”
云溪眸光微闪,垂下头来贝齿微咬红唇,状似羞涩地解释:“妾身初为人妇,不胜惶恐。”
隔着薄薄一层大红喜帕,元焘好像轻轻笑了一下,云溪依稀看见他脸颊上有两个浅浅的梨涡,想起曾经有个人脸上也有梨涡,心神一不小心恍惚了一下。
待再定睛去看时,元焘已经拎起喜桌上彩釉雕花的双流壶,微微倾斜,将水清的合衾酒涓涓倒出,须臾功夫斟满两个龙凤杯,递给云溪一杯。他低低的笑声中,似乎夹杂着某种能够让人放松的情绪:“本王亦有些紧张,酒可壮胆,公主不如与本王同饮?”
元焘衣袖过处,喜烛微微摇曳,将两个人的身影不经意间叠在了一起。
云溪接过酒杯,微微欠了欠身:“多谢王爷!”
却见元焘没有动,目光直直落在自己伸出的一只手上,有些出神。
她愣了愣,看了看自己的手,白白净净的,什么也没有。
元焘却又啧啧赞道:“书上说窈窕淑女‘手如柔荑肤如凝脂’,本王原本不信,不料见到公主的纤纤素手,这才眼见为实!”
云溪的脸微微一红。
元焘却趁此时候举起酒杯,和云溪胳膊套胳膊环在一起,然后低头仰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眉眼俱弯地看向云溪:“本王喝了!”
云溪悄悄舒了一口气,举起酒杯,轻轻抿了一丁点儿,立即秀眉微蹙,像是极怕酒辣似的,飞快取出红丝帕,蜻蜓点水般在唇边轻拭,却又不动声色地将那一小口酒尽数吐在红丝帕上。
元焘将云溪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只以为她是怕辣,不由得唇角微微上勾笑了笑,随即放下酒杯,重新拾起了喜秤,眸光微眨地看向她:“这回,你可不许再拿惶恐来搪塞本王了!”
云溪指了指桌上喜烛,声音低低柔柔更加娇羞:“喜房火烛太亮,妾身……”说着把头垂下,一副不胜羞怯的模样。
元焘笑了笑,亲自吹灭屋中大半的火烛,只远远地留下门附近一盏宫灯,又问:“如此,可好?”
云溪忐忑地来回扯着手里的红丝帕,心道他怎么还不倒?
元焘这次却不等她回答,狭眸微眯,兀自抬起胳膊喜秤微挑,一下子将喜帕挑落。
云溪垂下头,心怦怦直跳,只等着元焘要么幡然色变,要么倏地晕倒不省人事。
然而,须臾的功夫过去,两种预想的情况却都没有发生。
云溪不禁诧异地抬起头,谁知正好对上元焘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定定地看着自己,她登时疑心方才迷药下得不够多,心里懊悔不已。
元焘见云溪看自己,眨巴眨巴眼睛,托起云溪下巴,突然挑了挑眉闷闷不乐道:“本王是不是喝多了,怎么看什么都是两个影子?还有喜帕明明已经取下来了,怎么还好像是黏皮糖一样,贴在公主这半边脸上?”
虽然眼前这情况还是出乎于云溪意料之外,但她还是暗自一喜,知道是迷药起了作用,眸光微眨,指了指地道:“王爷可不是喝多了,喜帕刚刚已经被王爷挑落到了地上。”
元焘疑惑地看了看地上喜帕,又抬头看了看云溪的脸,再低头看了看地,总觉得眼有些花,意识有些迷糊,但依稀还记得今夜乃是自己的大婚夜,努力强撑着精神,半眯着眼睛扶额道:“本王果然眼花了,公主貌美如花,脸上怎么可能会有胎记?”
云溪听见“胎记”二字,心虚得又是一阵乱跳,险些失了方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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