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的鸡皮疙瘩顿消,接过丫头倒的滚滚的热茶,握在手里,瞧姐弟两个写字。
虞宓将烨哥儿交给丫头,穿上鞋子下榻,到桌边坐下,倒了一杯茶。
“娘要忙的可完了?不若我为娘分担一些,横竖往后也要自个儿做的。”
二太太放下白瓷茶杯,将虞宓耳边的头发别到耳后,微微笑道:“你知道什么?别看只是送礼,里头学问多着呢,要依着亲疏,样样拿捏。对着往年来往送过的,该添的添、该减的减,便是一件小物儿,也得妥当才是。”
虞宓笑道:“左右是人情往来的事儿,现下虽不知,到时候便知了。”
二太太道:“可不是呢,你瞧着快要及笄了,我也愁呢。”
虞宓打趣道:“娘愁什么?可是在想如何把我扔出门子,我自来是个赖皮的,便是你赶也不走的,倒叫我多留些日子。”
二太太也笑,“我也想多留你呢,只怕到时你比之我还急呢。”
烨哥儿在后头摇头晃脑,咿咿呀呀读《百家姓》。
不时便要问虞宓一句,读的好不好,读的对不对,虞宓便也回头夸他两句。
二太太等她再回过头来,想了想,还是道:“阿久,你觉着景乡侯世子如何?他跟你哥哥也相熟,想来你也见过,瞧着为人,你如何看?”
虞宓握着杯子的手一顿,葱白的指尖轻扣杯沿。
微微笑道:“娘问我这个做什么?他一个外男,我便是见过,也只远远瞧过罢了,如何能深知?”
二太太婉言道:“我瞧着他人品贵重,人才出众,是个良人呢,倒不知你对他感官如何?”
虞宓唬了一跳,忙道:“娘可别跟我说他,人家侯府世子,我如何配的上,且也没对他有那等的心思。”
儿女自来便都是自家的好,听她这般说,二太太不高兴了,道:“他是什么天上的人物,你配不上,便是他家有意,我尚的斟酌一二方可。你还妄自菲薄了?既是如此,不提也罢。”
原她便是试探来着,因着是过来人,瞧着现下的青年才俊,便能瞧出年轻姑娘们所看不到的地方。
那董良忠却是个不可多得的夫婿人选,只她有不如意之处,唯恐阿久对那位有什么,方这么一问。
不想是她想多了,她家阿久岂是那等只瞧人皮囊的,如此便罢。
若是阿久心系那人,少不得她还得细想想后头。
却说年过便是正月十五,大梁海晏河清,望京繁华如春。
到了这日便是灯会,因着姜成斌不久便要随军赴边,刘嫚邀虞宓一道儿出门。
打着游玩的幌子,实则给姜成斌践行。
虞宓也便答应下来,又喊了尚娇一道儿,到了这日,先到姜府见了众人,方一道出行。
虞宓跟姜元让一车,细细瞧了他几眼,神色有些担忧,“可是近些日子天气干冷,你未好好养着,如何脸色这般苍白。”
不仅是脸上无色,便是眼下也是一团青黑,好似许久没睡过好觉一般。
姜元让摇摇头,因着殿下夺下这次去边重任,便是他们这边将领带兵。
不但要谋得军功,还要提防其他皇子下绊子。
三皇子手下得用的人不多,不然也不会耗到现在方出手。
他肩头的责任很重,同时也享受到才华机智得用的喜悦。
是以夜以继日,为三皇子绸缪各方,身子却是江河日下。
前段日子,因着虞宓住在姜府,方养起来的一点肉,也瘦下去。
虞宓担忧的不行,眉头紧蹙,“现今儿用的什么药?哪位大夫开的,如何说的,怎么越吃身子越差。”
姜元让轻轻咳嗽,瞧见手里的红,不动声色将手掩在长袖之下。
微微笑道:“你莫忧心,老早的毛病,天儿一寒便如此。”
虞宓倒了杯温水,递给他,轻抚他的背,埋怨道:“去岁便跟你说,到南方去修养,那边温度适宜,水土又养人,为何就这般倔呢。”
姜元让抿了口茶,去掉嘴里的铁锈味儿,方道:“你也知的,那边一个熟悉的人都没有,我便是去了也不能开怀,倒是不去折腾的好。”
虞宓粉唇微翕,想说陪他一道儿去,只实在没有立场允诺。
她只是他的表姐,本身这般亲近便不合礼数,不过为着幼时的情谊,谁也不曾疏远罢了。
如何能陪他远走南下,默默瞧了他一会儿,终是叹口气。
姜元让抿唇,捏着杯子,渐渐用力,声音沙哑,“阿久,以往你说过陪我去的,如今也不管我了吗?”
被他质问,她如坐针毡,勉强笑道:“怎会?只是咱们都大了,说出的话便要做到。”
所以她不好如以往一般空给他承诺,他们都知道,她是不可能陪他去南方养病的,除非......
马车择了僻静之处停下,虞宓先下去,待回身牵姜元让,却见他已踩着脚踏下来了。
伸出的手愣住,虞宓瞧了他一眼。
没什么情绪,心头空了一下,到底没说什么。
元宵的灯会极其热闹,街上的人来来往往,熙熙攘攘。
卖灯的小商小贩排成一条长龙,自街头瞧去,一眼望不到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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