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活干了大半年,天天不是蹲就是跪,廖凌珍才干了一个小时就撑着腰直起身子准备休息一会了,可她才刚刚舒了一口气,就见下面的地里有个小人影在拔草呢。
“林冉,你不去割草跑到我的地里来干嘛?”
廖凌珍瞬间就有些恼了,这下子腰也不酸了,撒着腿儿就往下面跑。
这地里的草不光是她的活还是她的工分,怎么可以让人拔了去。
一个梳着大辫子,穿着蓝布旧衣,脚踏黑水鞋的三十几岁妇人向一阵风似的气势凶凶来到自己面前。
林冉不惧反笑,站起身将自己手里的草丢在了不远处的背篓里,对着来人笑道,“廖婶子,地里这么多草,我帮你拔,你咋还不高兴了?”
眼前这个妇人林冉算是非常熟悉的了,因为她家院子就在许建国院子隔壁,做了十几年的邻居,林冉那有不熟的。
而且昨天晚上她还去造访过,多养了三只鸡的后院就是她家。
第041章 胡掐乱算
帮忙拔草这种话她也好意思说出口。
廖凌珍满脸不悦,拿食指指着面前这个身形瘦小的小姑娘,“别说你不知道,这地里的草拔出来也是有工分可挣的,我自个儿都不够挣了,你还跑过来插一脚,不就是在我嘴巴里掏食么。”
“什么掏食不掏食的,廖婶子你这话说得咋这么恶心呢。”林冉忍不住手臂上都泛起鸡皮疙瘩了。
压着气跟她讲道理,这人居然说她嘴里的话恶心,廖凌珍气得一个仰倒,心里的怒气直往外冒。
“林冉,好歹我也是看着你长大,背篓里那点我就不跟你计教了,赶紧走,不然可别怪我欺负你这个小孩子。”
啧啧,就拔几个草就喊打喊杀的,林冉并不恼她,只怪这红山屯太穷了,一个工分都能让大家争破头。
“廖婶子,你先别气。我见你眉目之间有一股子郁气,印堂黑影浮现,你是不是最近吃得不香,睡得不好,夜里梦多,经常乍醒啊?”
林冉上前了两步,背着手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她家其实在村里不算差的了,她想不通为啥还会冒险去养多三只鸡。
昨天晚上她看见那三只鸡刚开始也没在意,后面无意中想起前世廖凌珍跟别人吵架,本来她这个泼辣不认输的性子是占上风的,可后面对方居然连骂她几句心肝黑的小尾巴,这句话感觉也没啥吧,那知廖凌珍脸色涨红,后面居然认怂了。
本来就是一件小事,可结合昨晚她看到的,林冉总算反映过来,廖凌珍前世是被人当资本主义尾巴批斗过。
而且这事情是发生在他们一家回村之前,也就是这半年内的事。
明明两个人剑拔弓张的准备吵架了,那知这小姑娘却像个小神婆一样来到自己面前神神嗦嗦的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可,可她近两个月不就是这样么。
廖凌珍心下有些虚,看着林冉笑盈盈的脸,她的怒气沉下去了,面上却装着一幅镇静的样子问道,“你啥意思,说那些神神经经的话,小心被批。”
她嘴里所说的被批,自然指的是批斗,虽说现在大家吃不饱穿不好,乡里乡亲也没有谁会抓着别人的小辫子去害一个人,但大队上隔上一些日子就会有严打,为了搞点成绩出来难免会抓两个典型,林冉可不想被人扣上小神婆的帽子。
“廖婶子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一个小姑娘眼明神清,说你脸色不好可是有依据的,你当我胡编乱造啊。”
“依据,什么依据?”廖凌珍瞥了她一眼,显然有兴趣,只是在强装镇定,实际上她很想知道林冉这小丫头是如何看出她心神不宁,夜里睡不好觉的。
这人啊,要是暗地里做了些见不得光的事,实在是没办法泰然自若,也就两三句话,廖凌珍就已经被林冉绕进去了。
“婶子,你最近是不是总做那些被人追,被人赶的怪梦啊?”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家里藏着个定时炸弹,眼前的女人估计三天两头就在想被抓住是个什么样子了,毕竟她家里有儿有女,自己的老脸不要了,可得为底下的孩子着想不是。
“你,你咋知道的?”廖凌珍佯装的那点镇静此刻也是崩不住了,看着林冉全是不可置信,这小丫头进城生活了一年多,成精了啊!
“婶子,你先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现在我只想告诉你,这可是不好的征兆啊,轻则被批,重则游街。”
林冉说这话时声音压得很低,可每一个字都敲打在廖凌珍的心上,她又是惊又是怕,内心像猫爪一般难受。
“小冉,这,这梦……”廖凌珍突然抓住了林冉的手臂,心里急得不行,但也不能说出家里那些事,脑子转了好几圈,突地茅塞顿开道,“这梦,可有破解的方法。”
“……”
林冉眨巴了一下眼睛,有一种自己在小神婆的路上越走越远了赶脚。
明明一开始她可不是这样想的,还以为经过自己的提点,廖凌珍会坦白家里养鸡的事呢,那成想她的嘴比蚌壳还紧,不愿意透露家中那些事,却拐着弯来问自己。
林冉正要考虑怎么答她,廖凌珍却是等不及了,又摇了一下她的手臂道,“小冉,你快跟婶子说说,只要话不假,这草,这草你随便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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