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苏芳是穿越人,自然对那个相处了半年多的爹有印象,不是坏人,但也算不上什么好人,一个典型的暴发户,看到她的第一句话是“可惜是个丫头”,白苏芳就怒了,身为女子有什么好可惜的,女子可顶半边天呢,可惜个屁。
然后白二老爷完全就像他给她的印象一样,对这个女儿很淡薄,不讨厌,但也不喜欢,感觉来柳氏住的宅子也只是因为他要在梅花府办事情,住这里比住客栈舒服,虽然是父女,但两边都没什么感情,白二老爷回京后,白苏芳一次也没问起,她见过爹,可没好感,但白苏鄞却没见过白二老爷,小时候他总会问“爹爹在哪”,“爹爹是不是不喜欢鄞哥儿,娘,怎么柱子有爹,我没有,我要爹爹”。
柳氏什么都好,就是对白二老爷死心塌地这点不好。
白苏芳知道,柳氏还是爱着那个白二老爷的。
她会抱着儿子,跟他说爹是怎么样的人,写字多好看,谈生意多厉害,白家可大了,好几个院落呢,人也多,鄞哥儿若是回去,就有一堆兄弟姊妹,然后还有祖父祖母,他们见到鄞哥儿,肯定会喜欢的,鄞哥儿若见到人,可要乖乖喊人才好。
鄞哥儿就会吵着要回去,柳氏就会说快啦快啦,爹爹很快就会派人来接鄞哥儿。
然后咻的一下,十年过去了,白苏芳怀疑,白二老爷不是不管他们母子三人,而是根本忘了。
有钱人不会缺女人,更不会缺儿子女儿,白二老爷早忘了,纯情的母亲还在等。
相对于柳氏的企盼,白苏鄞却不是那么回事,一脸的不高兴,“娘,好端端的说起那人干么。”
小时候他很天真,等着爹爹来接,柱子每回笑他没爹,他就会大声回话“我爹就在路上了”,后来长大了,渐渐知道,这东瑞国没那么大,不可能几年都走不到,那人就是忘了他们。
他小时候会期待,然后失望,接着埋怨,可是进入勤智书院后,他把重心放在拼前程上,慢慢忘记“父亲”这两个字了,书院里比他更糟的人都有,有个师兄的束修是母亲辛苦卖菜存下来的,他爹老是到书院门口闹,要书院退钱,说儿子不读了,把钱退给他,书院禁不起他三番两次的吵闹,便把那学生给退学了。
白苏鄞心想,好吧,自己的爹是个混帐,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至少他伤害不了自己,他既然当自己不存在,自己又何必念着他,等将来自己考上个好前程,好好孝顺母亲,好好对待姊姊便是,父亲?不希罕。
白苏芳见母亲眼眶红了,马上把话题带开,“对了,苏鄞你秋天去省城考试,我要上工,娘身体不好,没人跟着你去煮饭洗衣,姊姊想,不如买个人伺候你,你好专心考试,你觉得是丫头好些,还是小厮好些?”
讲到儿子的前程,柳氏马上收住情绪,“当然是要丫头了。”
丫头现在帮忙洗衣煮饭,等儿子十五岁,这便先行收房当小妾,给家里开枝散叶,这样是最理想的了。
白苏鄞没那些弯弯绕绕,他单纯觉得等自己考完举人,还是要回书院继续读书,买来的下人便要跟母亲姊姊住在这小瓦屋,一个小厮怎么方便,当然是买个丫头,这样母亲跟姊姊也有伴,便道:“我也觉得丫头好些。”
白苏芳点点头,笑说:“那就买个丫头,姊姊会给你挑个会煮饭的,其他家事不会做没关系,煮饭肯定要好吃,还有,既然要考试,那你这几个月就住在书院,别浪费时间来回了,束修姊姊再托人给你带去,你专心读书。”
盛掌柜的两个儿子也在勤智书院,盛太太舍不得儿子,每半个月就去梅花府看人一次,到时候把银子托给她便好。
“好。”白苏鄞顿了顿,正色道:“母亲,姊姊,你们放心,我一定会考上举人,然后明年赴京考贡士、考进士,我会让我们家的桌子有鱼有肉,请得起下人,让母亲活得像个大太太,让姊姊活得像个大小姐。”
白苏芳一笑,“这才像话,男子就得有抱负,以后不许再自怨自艾,你的脚不好没关系,你脑子好,不怕。”
柳氏欣慰,“好了好了,吃饭时别说这些,趁热吃。”
白家虽然有了银子,但却不想用,桌子上依旧是青菜汤跟甘薯,数年来都这样生活,也都习惯了。
几人吃了晚饭,又到瓦屋外乘凉,听白苏鄞说他跟同侪打听要考试得准备那些事物,原来名目可真多,白苏芳拿炭条——写在木板上,等月上梢头,这就入屋睡觉。
隔天一大早,白苏鄞便出发回梅花府的勤智书院。
柳氏照样准备鸡食,喂鸡,白苏芳照样去上品客栈上工,母女俩有默契都不再提那银子的事情,只是再也不清灶下的灰了,除非满出来,这才扫掉一些。
白苏芳每次烧柴时心都想,人生的希望就在里面了。
希望苏鄞顺利靠中举人,考中贡士,进士,然后娶妻生子,她也不想出嫁,就跟母亲一起带小孩,一定很开心,哈。
日复一日。
春去,夏末。
牛南村是小地方,并没有牙行,牙婆每月三十才会来,收人,也卖人。
白苏芳特意挑七月三十这天休假,苏鄞再一个月就要去省城考举人,她得把人挑好了,训练几天,好替她们照顾白家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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