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算她计算得再精准,人心仍然是最大的变数。
柳乐涵综合了所有受害者的资料,发现如果不算养小鬼的老头害死的人,那么死在淙淙手里的人,琴娘和琴萝应该首当其冲。
当时在KFC,毒萝说琴萝和琴娘的死期应该是2015年底,柳乐涵当时没点破她,因为这个时间和琴娘的日记是有出入的——直到2016年初她还在记日记。
如果记日记的不是鬼,那么显而易见昭昭对那个时候发生的一些事其实并不是很了解,只是知道她们死亡的大致时间段而已,由此猜测她更不可能知道琴娘还留下了一本日记。
昭昭和淙淙勾结已久,或者迫于某种原因不得不臣服于淙淙,可以看出淙淙精于布局,而昭昭一直在充当那把活跃在现实中的刀,两个长歌的死应该和她也脱不开干系。
在琴娘留下的信息里,也确实提到了“代理人”三个字,淙淙作为真正的幕后主使肯定不会轻易露面,一切只有通过代理人来联系。
可是昭昭为什么对这一段时间的事情这么模糊?柳乐涵不知道。
她只能把原因归于自己的猜测——因为昭昭有一个孪生姐姐,她们都参与了这个事件,只是那段时间昭昭恰好出于什么理由暂离了一段时间。
听完柳乐涵的分析,淙淙冷笑了一下,“我开始觉得当初把你拉入龙门是个错误。你不过是和里面的人短暂相处了几天,居然就能综合出这么多的信息,甚至还推理出毒萝有一个孪生姐姐?柳乐涵,我真是小看你了,你远比我想的更聪明。”
躺在地上只是维持着非常微弱的呼吸的毒萝突然艰难地挪动了一下伤口大开的腿,似乎对“孪生姐姐”几个字反应很大。
她想要站起来,可惜现在的她已经和一个废人没什么区别了。
身体弯曲成S形的蜈蚣在柳乐涵脚下盘旋,仿佛随时都在伺机缠住她将她整个吞入口中,那双复眼像无数个密密麻麻的黑洞,让她恶心得想吐。
“昭昭的孪生姐姐就是小鱼,也就是明教。”柳乐涵说,“我不太明白她们两个究竟是怎么被牵扯进这场事件的,但是这一点我早就发现了,我知道小鱼当初自愿进龙门完全是为了救昭昭,而昭昭现在这么为你卖命,想必也是因为你手里握着小鱼的魂魄。昭昭不想再让死去的姐姐在轮回中痛苦,所以不顾一切想要解救她。”
“你是真的很聪明。”淙淙漾出一抹邪笑,“我原以为握住明教的魂魄便是握住了昭昭的命门,没想到她还是被你利用了。”
“没错,因为你把人心想得太一文不值了。”
一个人只要对他人还抱有感情,就一定良心未泯。柳乐涵之前假称自己和杨果是姐妹,也是故意要刺激昭昭,让她产生通感。
那时昭昭想要算计杨果和柳乐涵进入龙门送死的计划被识破,正处于愧疚不安的阶段,柳乐涵趁热打铁让她的惭愧更甚。
如果不能在计划上更胜一筹,那么就只有推敲人心。
只是后者,当然更难。
柳乐涵的头部突然一阵欲裂的疼痛,她扶着栏杆缓了缓,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
那条对她垂涎已久的大虫在鲜血的浸染下越发狂躁,摇摆着一节一节的尾巴,口里散出令人作呕的恶臭向她爬过来。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柳乐涵又往后退了一步,腰部抵在冰冷的栏杆上,即便是夏季依旧寒入骨髓。
天色慢慢阴沉,乌云在头顶聚拢,一场大雨蓄势待发。
淙淙的红裙在狂风中越发飘摇,显得她妖冶而妩媚,乌黑的长发贴在白皙的手臂上形成鲜明对比,柳乐涵脑子里忽然就炸开她在那本速写本上看见的画,一幅又一幅,张扬桀骜,像一股蓬勃的浪。
眼前的淙淙像极了她自己的画中人,扭曲中透露着狂暴的张力,那种仿佛具有强大压力的气场是无法遏制的,柳乐涵头一次觉得气场也可以杀人。
在电闪雷鸣中她听到了无数婴孩的哭号,凄厉得像闪电劈焦树木,一路引雷直下土地俱裂。
那一刻柳乐涵知道了,为什么以前她印象中那个温柔和善的毒姐会变成现在这样,宛若一个妖魅——她在长久的轮回和挣扎中早已和那些鬼物融为一体了,就如同在地下室电脑上看到的那张笑脸,同时拥有成熟女人的眉眼和孩童稚嫩的笑。
柳乐涵眼前那张美艳无比的脸庞像是脸谱一样迅速切换,一会儿笑意丛生,一会儿阴森可怖,淙淙的五官像是不听使唤了,以一种摩斯密码似的频率抽搐着,撕扯出极其可怖的分裂感。
她的身体中不再是住着一个灵魂,而是早已被无数的小鬼共食,在不断的反噬和吸收怨气的过程中,为了让自己的肉体不要像上一个老头那样迅速干涸,她付出了灵魂和肉体的代价。
这根本就不能说是淙淙,而是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怪物。
“为什么你要这样做?”风声呼号,鬼哭阵阵,蜈蚣咆哮着卷曲身体,无数的虫肢像风中整齐飘摇的幡旗,柳乐涵脸上是凌乱糊着的头发,她用尽力气盖过风声大吼,“念予是你从小到大的朋友,你帮着她来设计我,可是你为什么又要折磨念予?最开始那个养小鬼的人已经死了,一切本可以平息,但你为什么要做出这一切,把这么多人拉进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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