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乐涵方才看清,原来插在念予天灵盖的是一把小型的桃木剑,只是虽然材质为木头,尖端却依旧很锋利,一个猛力下去也是会死人的。
想起刚才一个活生生的人头骨裂开的声音,在场众人依旧不寒而栗。临风愣愣地跪在原地,也像失了魂一样。
“你们看!”赵骁忍着痛从牙缝里挤出来三个字,指着念予的尸体艰难地说。
从念予体内慢慢地分离出一个半透明的黑色“物体”,就像柳乐涵在储藏室中看见母鬼从尸体中分离出来一样,不过相较于母鬼,眼前的这个明显更浑浊。
说不清浑浊的是什么东西,却很容易让人联想起脓血一类的物质。
念予头顶上的桃木剑好似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往外逼迫几分,有些摇摇欲坠。
花哥还挡在柳乐涵面前,她突然想起,刚才他把所有的弹药都用光了。
“沈……”名字还没喊出口,他便轻轻地摇头,示意她不用担心。
他垂眸留意了一下好像马上就要掉落的桃木剑,却没有再进一步巩固它。
“不要紧吗?”看得出来,赵骁也很担心。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小命,他可不想功亏一篑。
“她的力量被镇压着,没那么容易挣脱。”沈画意估计淙淙现在力量应该很弱,只要封印不解,想靠近他还是有些难度的。
那鬼气森森的东西头上贴着一张黄符,封印的震慑使得她神情狰狞,“我筹划了这么久的后路,还是毁于一旦了。”
沈画意脸上没有一丝同情,“自取灭亡,能怪谁?”
柳乐涵认同。
驭邪术者终将被邪术反噬,只不过是时间早晚,从淙淙……不,应该说从沈茹选择这条路的那一秒钟起,她就应该知晓自己的未来没有第二个选择。
出乎意料的,此时的淙淙却仿佛恢复了理智,从容地闭上眼,“你说得对,悲剧是早就注定的,所以如今我也不会怨天尤人。”
赵骁嘟囔道:“不会怨天尤人?合着刚才惹得天怨人怒差点把我们都给杀了的人不是您啊?都是您和我们老鹰抓小鸡闹着玩儿呗?现在被动了就开始回忆杀了,连鬼都会洗白了,我看这世道没救了。”
淙淙垂眸,“走上这条路,我所吸附的负面能量越来越多,就越来越走向自己的反面。很多事情都不是我自己能控制的,但是你们说的都对,做了这些事情的人不是别人,都是我自己,所以我没什么好洗白的。我是个恶人,我就是纯粹的恶,但我也是神。”她的眼中突然射出一种狂热的光芒,“我知悉自己的过去、现在和未来,我超越了你们所有人不能突破的界限。”
“咋的,还打算跟我扯量子物理学呐?要不要再来段狭义相对论啊?”赵骁可谓吐槽担当,可以看出他对淙淙的怨气相当之大了。
淙淙轻蔑一笑,虽然魂魄中的很多负能量都暂时被压制住了,但可以看出她的狂傲从始至终都没有褪去。
只见她直接对花哥发问:“那你呢?沈画意,你不是玩家,你也不是鬼魂,你到底是什么?你为什么要一次一次地拼上性命帮柳乐涵?”
她在质问沈画意?
柳乐涵捏了把汗,感觉下一秒淙淙要立刻在沈画意的鄙视下魂飞魄散了。她自己明里暗里弯弯绕绕打探了好多次都没结果的问题,她居然想打探出来?
干得漂亮,因为她自己也超级想知道的!柳乐涵兴冲冲地竖起耳朵。
赵骁拽了拽她的袖子,悄声说道:“这位女士,收一收你的花痴脸好吗?”
柳乐涵无声地瞪他一眼——女人花痴有错吗???
沈画意不紧不慢地摘下半边面具,狭长的眼睛却往暗影中飞挑,似泼墨画里那一笔不经意勾勒出的秀逸柳叶,又像夜里蒙蒙的雾雨中一闪而过的寒刃,“我为什么帮她?早在龙门荒漠和霜锋那一架我就说过了吧?她是我情缘,不保护她保护谁?”
淙淙竟然认真地愣了一下,“你说过吗?”
“说没说过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连一个太阴都不舍得给,天天捧在眼前小心看护的人,你上来就是一个千劫万毒手,换了你,你能忍吗?”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音带着笑意轻飘飘落下,手中的半边面具慢慢化作星点尘埃般消散,化作虚无。
淙淙似乎由他的话想到什么,竟然露出一抹颇有人味的苦笑:“你不杀我吗?”
他们知道,她的意思是把她的魂魄也彻底掐灭。
“我有能力杀你,也有能力给你留一线余地,之所以给你余地,是想让你去收拾自己的烂摊子,把你系的铃解开。”他说得很直接,不是商量,而是在给她下一个宣判书,“藏剑山庄的剑冢煞气最重,最是适合镇压妖邪,之后我会把你的魂魄带到那里去,有我亲自给你渡亡,你也没什么意难平的了。”
淙淙轻轻阖上眼皮,神情沧桑若风烛残年的老人,“我知道了。只是沈画意,你终究还是没明白——我尽力为自己争取生机,可从来都不是因为意难平,否则从一开始我就不会启动这个悲剧。求仁得仁,亦复何怨?我死得其所。可是你呢?”她轻缓地笑了一声,意味不明,“你们一个画里一个画外,你永远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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