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叶瑾?”淙淙微微仰头,尖削的下巴折射了和煦的光,“叶瑾在我之前很久就认识老蔡,她帮他办事,以前算是我和老蔡的中介。老蔡老奸巨猾,很多事情自己不肯出面,就让叶瑾替他办事。”
柳乐涵一时不懂她所说的“办事”是什么意思。
“办事,指的是买卖佛牌?”
“买卖佛牌还算是明面上的生意。”淙淙视线落在她脸上,“你想想,会来请佛牌的都是些什么人?”
“那肯定是得是有一定经济能力的人啊。我听说这东西在原产地卖的也不便宜,不正合了老蔡想要谋财的需求吗?”
沈画意喉结微动,“钱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有所求。”
淙淙含笑,高深莫测。
“正如你所说,佛牌,其实是明面上的生意,有的人请牌是抱着佛信徒求佛、基督徒礼拜一样的心理,但是大部分人心里还是会有一条底线。这些人就不在老蔡的狩猎范围内。”沈画意继续道。
随着他珠圆玉润的字音落下,淙淙嘴角的弧度也越来越深,“你说对了。老蔡的真正目标,是那些心有恶念、屡教不改之人。这些人有的想通过所谓‘神灵’的力量利用不法手段谋取钱财,有的则是色.欲熏心。没有见过这些赤.裸裸的恶念之前,一个正常人根本就想象不到人心究竟可以有多阴暗。就像来去匆忙的行人行走于清扫干净的马路,谁也想象不到在井盖底下还藏匿着多少肮脏龌龊。”
她眼里的恨意,已经不能再明显。
“这不是你们行恶的理由。”柳乐涵依旧坚持自己的立场,“恶人很多,但如果每个人都像你这样自以为是,那么人人都是恶人,每个人到你这个位置,都会滥杀无度,包括我,现在说得冠冕堂皇,但如果让我处在同样的境况中,我不保证自己不会成为另一个你。所以,这种事情从最初的时候就不要让它开始。”
“你也知道,你说得很冠冕堂皇。普天之下,又有谁是善人。”
那条蛇像一根软化的竹条,纤细翠绿,唯有信子通红。
淙淙的情绪每一次起伏变化,蛇身都仿佛能够和她心意相通一般缠绕在她半透明的身躯上,到处游走。
柳乐涵曾经听过一个传说,有些地方的老人认为,人死了之后灵魂会变成蛇。
她再抬头望着淙淙那妖娆的身段、邪魅的表情,恍惚间突然异想天开。
她和那条蛇,到底谁是淙淙,谁是跟宠呢?
毕竟现在的她看起来冰冷如斯,活脱脱就是一个冷血动物,和以前柳乐涵认识的毒姐有着天壤之别。
以前的毒姐即便连麦和他们JJC也永远温声细语,霜锋脾气却不好,会恶言恶语地喷人,好几个帮会里的奶妈都被他甩锅甩得退帮,愣是气跑了。
但是淙淙不会。
她温柔宽厚,有人喷过去,她就把自己身上的刀子拔.出.来,包上一团棉花,笑眯眯地递回来。
现在想一想,棉花里头终究还是刀子,伸手一握,照样鲜血淋漓,保不准还会扎得更深。
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便把真正的自己压抑住了?
“这和你所说的‘神’又有什么关系?”
女人之间聊天总是能毫无违和感地左右横跳、古今穿梭,沈画意无言,只好默默地做那个把主题拉回来的人。
柳乐涵盘腿而坐,刚才还剑拔弩张,现在有沈画意陪着她,便俨然换了一副听故事的姿态。
捋一遍前因后果,她也能猜出个大概。
“和那些灵魂在阵法中的轮回有关系吧?”
“可以类比,但我与它们不同。”淙淙回忆这段往事时依旧面无愧色,“那些受害者死的时候就被我设法拘住了魂魄,我比老蔡更绝。老蔡在这一行里浸淫多年,若不是最后贪得无厌,其实本可以死得没这么快。他知道业力的可怕,因此每次杀人只抽取几缕魂魄,不会全部取光。但我是把整个人的魂魄都挖空的,所以你们在龙门里看见的每一个人好像都是完整的,是活生生的,有自己的思考能力。因为我的目的就是要炼制强大的怨气,这是一条捷径。”
“霜锋早就死了,和琴娘她们死亡的时间差不了太久,但是你却一直没有告诉念予。”
“没错,因为看到念予被蒙在鼓里的样子,我就特别愉快。霜锋其实就是个莽夫,极易被煽动,本应该是上好的炼魂材料。”淙淙俯身,脚踝轻晃,眼角流露出一丝鄙视,“可是我恶心他。我想要他死,却极度恶心让他也成为‘神’的一部分。所以在一个又一个轮回里,我通过不同的方式折磨他,即便是死了也不想让他安宁。”
柳乐涵脑中炸开火花,“我懂了!正是因为轮回,所以那些人才会一进入龙门就出现种种不适的症状,因为他们的魂魄虽然忘记了上一个轮回的事情,可是他们的身体却还记得!因为在重重的折磨之下,即便是记忆丢失,但是身体却还会出于本能做出条件反射的恐惧,就像心理上的恐惧症一样!”
所以琴娘会全身发热,炮哥是双腿疼痛,霜锋则是在他们留宿龙门客栈的第一个晚上莫名其妙肚子痛。
一切都早已有了预兆,他们所有人都知道这些,却没有人能够破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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