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气结,“你为何要跟着进来?”
“既然你不想告诉我你为何执意要到阎罗殿来走一遭,也莫要问我为何会来。”菡净轻哼一声,一副打定主意绝不开口的模样。
我叹了口气道:“我……是为了寻我爱人的魂魄。原本他的寿数不该如此的,都是因为我才……我需得寻到他,给他道一句歉,看看他这一生又会去到何处也好。我说完了,你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菡净沉默了一阵,才面无表情地道:“走不了了,非得等到明日鸡鸣时鬼门再开了。”
我看着身后一片无边无际的漆黑,还妄图尝试着用自己的法力去开门。
“若是你也能打开这鬼门,阎罗的位置便合该让给你了。”菡净难得用讲风凉话的语气开口,“中元节鬼门只开一夜,也并无多少时辰,再多站会,便可直接出去了。”
听菡净这语气,竟是要与我一道去阎罗殿走一遭?
我不解地道:“你为何要与我同行?”
他别开目光,语气冷淡地道:“既来之,则安之。”
中元节鬼门大开之时,除却罪无可赦的恶魂会继续在地狱里受刑,大部分不曾转世的鬼魂都会回到阳间去看一眼自己生前的亲友,毕竟人与妖总是有比神魔丰富得多的七情六欲,让他们对阳间还留着许多牵念。只有少数无可挂碍的鬼魂,才会在这一日还待在阴间。
我与菡净渡过了空荡荡的三途川,在仅剩的几个鬼魂木然的注视下来到了阎罗殿外。
还没等我开口说话,阎罗殿里边忽地传出一声威严的问话:“来者何人?”
到底是阎罗的地盘,就这般就有了觉察。
好在我也不是想着要悄无声息地潜入,便朗声道:“东海敖盈,有一事求教阎罗大人,还望阎罗大人能给几分薄面。”
里头忽然传出轻轻的一声“咦”,然后我面前便出现了一个人,还是个算得上漂亮的女子。
方才开口说话的……难道不是阎罗?或者,阎罗殿里的判官难道是个女子?
我还在胡思乱想,那女子便飞快地扫了一眼我身边的菡净,才勉强笑道:“不知龙女今日驾临阎罗殿,有何贵干?”
传闻阎罗十分盛气凌人,不可轻易招惹,但我却觉得……意外有些温柔。
大约是因为我无论生前死后都不受她管束且我那父王在神族的品级要远远比她高得多吧。
“为一些私事叨扰阎罗大人,实在过意不去。但……此事十分重要,还请大人务必相帮。”
阎罗秀眉一蹙,却还是耐心道:“何事?”
“可否请大人为我查一人魂魄的去处?”我自己都知道,说此话时我的语气神情有多么迫切。
阎罗愣了一愣,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菡净,才道:“姓名为何?是男是女?”
“他叫莲生,是个男人。”
余光能看到菡净的神色忽地变了,却不知他对这名字有什么意见。
听说鬼界查一人的去向,须得让判官根据男女来翻生死簿,但今日连判官也不在,我原以为要阎罗亲自动手,谁知阎罗却袖着手,施施然转了个身,赫然又是一个一看便脾气急躁的男子。
“他数日前便投胎去了,是个凡人。”说话的声音却与最初时问来者何人的一样。
阎罗竟是男女同体,我从前还不曾见过。
但那时我也没顾得上惊奇,只是关心莲生的下落去了,“此话当真?”
“他原本是不该入我鬼界的,却不知为何落到如此境地。释迦尊者亲自来了一遭,言明一定要将他送往人界,吾这才记忆犹新。”
果然又是释迦插手了。
我又连忙问道:“那他托生何处?姓甚名谁?是男是女?”
阎罗古怪地看我一眼,“数日之前的事,吾实在记不清了。何况送他去轮回,原是鬼差引渡的——鬼差每个时辰都要引渡千万魂魄,也不记得送往何处了。”
“阎罗殿……难道不能查看转世?”一直默不作声的菡净忽然开口,我都有些惊奇。
“阎罗殿的文书,好歹也是用神力造出来的,总有个限制,若是无休无止地记录下去,迟早有一日连阎罗殿也放不下。”阎罗对菡净并不十分客气,冷哼一声,“故而生死簿上对某人的记载,也仅有一世而已,从出生开始,到他下到阎罗殿接受审判之后便一笔勾销。”
我心下陡然一沉,“难道无处可查么?”
阎罗欲言又止,菡净却忍不住拔高了声音,“烦请阎罗大人直言。”
“龙女可曾听说过三生石?”
或许凡人不知道的多,但神界大多是知道的。
三生石乃是从混沌中化出的灵物,自盘古开天辟地之后便矗立在天地间的某处。传说三生石上会有极其繁复的花纹,数年一变,而这些花纹便预示着天下大事的走向,而正是由六界中无数生灵的命运线构成了三生石上的图案。当年伏羲创立河图与洛书其实并不是像民间传说那样是见了黄河龙马与洛水神龟,而是观摩三生石所悟。
只是三生石上纹实在太过精妙,寻常人是瞧不懂的,然天道怜悯众生,不忍使其永存混沌中,便令三生石畔每隔数百年而生出一人,精通参研石纹之法,却绝不轻易向人透露,更不许旁人随意揣测自己的命运。唯独当天下有大劫之事,那三生石的守护人才会与当时的天帝送信,将天下大势透露一二,令天帝有个提前准备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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