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见陛下。”满满一屋的人黑压压地跪了一地, 这场面看起来实在让人看着有些头皮发麻。
但在场也还有敢站着的, 便是临阳公主。她快步跑到皇帝身边,拽着他的袖子撒娇, “父皇今天觉得好点了吗?怎么有空到嬿婉这儿来了?父皇要是想见嬿婉, 就叫小安他们过来叫我过去就是了,何必这么麻烦的?”
“今日天气好, 朕听说御苑里的花也开了,就像出来走走。在床上躺得久了,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要锈了。”皇帝笑着与爱女闲聊家常,然后才道:“你宫里今天怎么有这么多人?”
“是阿昭今天进宫了呀。父皇, 你让人家跪了这么久, 也该起来了吧?”
皇帝默了一阵,大概是在打量在场诸人,然后才道:“平身吧。”
织萝这才与众人一道起身来退到一旁, 暗自打量皇帝。
只见皇帝大约是四十岁的模样,因为保养得宜,头发不见花白,皮肤也不见多少沟壑,只是精神不济,看着憔悴得很。皇帝五官端正俊朗,可见年轻的时候也是十分英俊潇洒的。但织萝横看竖看,总觉得这皇帝长得真是十分眼熟,就是一时想不起到底是在何处见到的了。
皇帝后头还跟着两个人,一个身披羽衣,头束高髻,面色冷峻,五官深邃,大概就是他们路上听说的那位传奇国师承华,而另一个……可不就是面相不染尘埃却总在红尘里穿梭逡巡的玄咫么!
玄咫也看见了织萝,向她轻轻点头致意,目光望向她身后之时,却掩饰不住有些失态。
唔……看来果然是不该带着元阙出来到处乱走的。
恰在这时,织萝只听皇帝加重了语气道:“顾昭,你把什么人带进宫来了?”
织萝一个激灵,连忙拉着元阙跪了下来。顾昭亦跪下,却不敢说话。
不论男女,但凡出入宫闱都是需要记档的,还须得层层审查,确认此人无妨才能出入。织萝自己是没有去记档的,看样子……顾昭也是没去的。大约是觉得当做自家丫鬟,也不是什么大事。
谁知道就会撞见皇帝呢!
顾昭暗暗回头,想确认一下皇帝是不是发现了元阙,但一看之下,险些笑出声来。幸好她是上过沙场的,控制情绪还是比较容易,连忙在自己手心掐了一把转过头去,才避免御前失态。
临阳公主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只是一门心思想要救场,便将那纤足往地上狠狠一跺,噘嘴道:“父皇你凶什么凶啊!阿昭还不是对您一片忠心嘛!”
“忠心?那你倒是说说,私自带人进宫,怎么还成了对朕的一片忠心了?”皇帝在桌案前坐下,好笑地问了一句。
“父皇你看这里,全是平安结,都是阿昭带来的。”临阳公主连忙把织萝他们带进宫来的结子如同献宝一般地拿给皇帝,“这些都是阿昭那天在外头看见了觉得精巧而我也看着很好才叫她们做了许多来给父皇祈福的。人家一片好意,难道还要受罚么?”
皇帝轻笑一声,“顾昭,你还带着嬿婉私自出宫了?”
顾昭连忙叩头告罪,“臣……罪该万死。”
“父皇你怎么一点也不讲理啊!分明是我想出宫去玩,死缠烂打软磨硬泡才逼得她松口,怎么就变成了还她带我出去了?”临阳公主急得跳脚,“嬿婉是出宫胡闹么?还不是为了给父皇祈福嘛!”
皇帝板着脸道:“宫里什么没有?需得你到外头去。”
“这不一样么!”临阳公主忽然看见了玄咫,连忙跑过去将他拉出来,推到皇帝面前,“父皇,您现在不是挺信得过这位大师的么?这些平安结子,可都是大师开光做法过的,阿昭为了见大师一面,可是在寺外站了好几个时辰呢!宫里总是找不出来的吧?”
看起来玄咫现在也是甚得皇帝信任了,临阳公主张冠李戴夸大其词,一听便是漏洞满满,但因为提到了玄咫,皇帝也不计较了,只是缓声道:“原来是替你办事。顾昭起来吧,后边这两位也起来吧。下次记得按规矩办事。”
“谢陛下。”织萝松了一口气,慢慢站起身来。
但皇帝的下一句话,却让她一个没站稳,险些又跪了下去,“这一家卖结子的老板……手倒是很巧,就是这看人的眼光实在不太好。招进店也就罢了,还敢让她进宫来……”
皇帝这么一说,众人便都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当场便有几人撑不住笑了出来,织萝也有些不忍直视,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玄咫也是笑容满面。
织萝将红线随手抛了出去,也不知在自己身后是个什么情形,这下忽然扭头看见,只觉得倒不如让元阙就保持方才那副模样罢了。
一张小脸只有巴掌大,但五官却又打得几乎撑满了整张脸,不光眼睛大,鼻子嘴巴都很大,看着实在不甚协调,只有回忆着元阙平日的打扮再去看那张脸,才能勉强看出一点点他的影子;而这么小的脸,还配上了一副这么丰满的身子……难怪皇帝都亲自点名批评了。
织萝忍笑忍得浑身发颤,对上元阙羞愤哀怨的神情,勉强生出几分愧疚感,用口型向他道——对不住,下次再不会了。
临阳公主又是惊奇又是好笑,最终还是忍不住拍桌笑了起来。
52书库推荐浏览: 温翡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