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织萝与元阙放下心来,开始努力适应没人可以支使和身上胆子加重的新生活。
李绾华那边有乾坤院出面解释了几句,也没谁敢说闲话,请她去梳头的人家反倒更多了。她腰里别的玉梳子换了一把,上头系的穗子是织萝送的,多少大户人家见了之后都赞一声精巧,因而织萝这里的生意也跟着火热不少。
“李家,团锦蝴蝶大结子四对,要宝蓝;陈家,团员节,最大的那种,两个,朱红;孙家,同心结二十对,最小的那种,大红;刘家……”
“织萝姑娘在么?”
“刘家……在呢,您请进来。”一日,织萝将近日的订单说给元阙让他记下来,外头忽然有人叫了一声,便不得不终止此事,起身去外头查看。
店门外站着一男一女两名少年人,穿着乍一看十分朴素,但细细看下来,却不得不感叹一声那衣料的上乘。大生意来了,须得仔细应对。
这少年生得并不十分英俊,方面阔耳,鼻子微塌,嘴唇略厚,却是老实人的模样。那少女也没十分出众,圆脸大眼,却也讨喜。大户人家的下人吧。
不对,这二人……有些眼熟啊。
元阙也从后头走出来了,只略略瞧了一眼,便做出一副十分恭敬的模样,“是承华先生要买东西么?”
织萝恍然大悟——哦,那天随顾昭进宫,路遇乾坤院的车驾,惊鸿一瞥罢了。
少女没有反驳,只是问道:“请问……织萝姑娘管修东西么?”
说话倒算得客气,织萝暗自点头,面上打叠起笑意,“是乾坤院的什么配饰坏了么?若是不打紧,不如重新买一个。毕竟结子络子什么的损了,就需得重新打一个,连带上头的玉饰也要再穿上去。”
少女笑着解释道:“是个很要紧的东西——师父的剑穗用得太久,便将绳子磨断了,一边流苏掉了。师父说这剑穗他用了许久了,不舍得换,只要找地方修。师父还说,若是能修得好,多少钱都无所谓的。”
乾坤院财大气粗,留给人这么大个把柄,若是织萝漫天要价,他还修是不修呢?
只是看不出来,承华看着年纪轻轻,却有两个这么大的徒弟了。
心里稍微一计较,织萝便拿定了主意,笑道:“可否让小女子先看看残件呢?”
“合勒,拿给织萝姑娘看看。”少女招呼一声,旁边的少年便连忙从怀里摸出一只稍大的锦囊递过来。
织萝接过锦囊,小心地将里头的东西倒了出来,一边查看一边随口问:“合勒?这位小兄弟的名字好生奇特。”
“我是胡人。”合勒飞快地答了一句。但他的汉语说得十分流利,一点也听不出口音,何况胡人高鼻深目的特征他一点也没占,若是不说,谁也瞧不出来。
元阙插嘴问道:“那你是承华先生的弟子么?”
“他可是我师弟呢。”少女有些得意地道。
这下元阙十分惊奇了,“蜀山……会收胡人为弟子?”
这话问得无礼,连织萝都瞪了他一眼。
合勒没有生气,那少女却不愿意了,撇嘴道:“胡人怎么了?师父说蜀山上还有妖修呢!何况我们是师父来皇都之后才收的弟子,跟蜀山有什么关系?”
承华是蜀山弟子,收的徒弟当然和蜀山有关系,没有禀明师门便随意收的么?
但织萝懒得解释,只是道:“我们店里这帮工,别的倒好,就是嘴欠,希望二位大人不记小人过,权当他方才没开口罢了。难怪承华先生如此稀奇这剑穗,这块玉真是好物件。”
少女露出一副理所当然的神色,然后问:“怎么样,织萝姑娘能修么?”
“这玉线磨损得厉害,不知承华先生是想全都换一遍还是单把流苏续上?”
这话好像师父出门没说过呀?要不要回去问一问?少女露出一脸纠结的神色,将自己的内心所想全都卖了。
一直不爱开口的合勒却忽然道:“玉线都泛白了,换上新的一定会特别明显。还是都换了吧。”
少女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当即做主道:“那就都换了吧。多少钱?”
“这个结子大,手法似乎也挺复杂,修起来有点麻烦,与之相似的玉线也不好找,一百二十文。”
合勒闻言微微皱了眉头,似乎在嫌贵。但那少女却直接从荷包里摸出一吊钱,“这里只有一百文,剩的二十文你送回来的时候再给吧。直接送到乾坤院来吧,到时候说我的名字,他们会让你进来的——我叫珞儿。若是那天我不在,你找合勒也行。”
“好的,三五日之内,一定给珞儿姑娘送回来一个新的。”织萝大大方方地接了钱。
生意谈妥,元阙便送二人出门。一直到两人走远了,元阙才敢冲织萝竖了拇指,“姑娘你胆子好大,连乾坤院的人都敢宰!”
“什么宰不宰的,他们心疼这几个钱?”织萝仍旧在把玩那损了的剑穗,气定神闲。
元阙趁势坐到她身边,“虽然乾坤院有皇帝撑腰不缺钱,但又不是各个都像那个珞儿似的那么傻,刚才连合勒那胡人都知道一百二十文太贵了。若是承华知道之后生气了,会不会派人来砸店呢?要是店被砸了,咱们要上哪儿去栖身呢?不过姑娘放心,只要有一张床,我都一定让姑娘先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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