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听祁钰……公子把话说完可好?”玄咫提高了嗓音,语气还是十分温和。
祁钰也不含糊,向他感激一笑,才道:“两个法子。第一便是施法将多余的水运至东海;第二便是拓宽河道。”
“你这说的都是什么狗屁法子!”立刻有人不瞒地嚷嚷起来。
其实也不怪那人生气,祁钰说的两个法子都委实太过艰难。五鬼搬移之术倒也不是什么艰深的法术,多少人都会,但也仅限于搬运一些小物。这洪水的体量又不是开玩笑的,更不知春汛来临还会陆续冲下多少水来,哪怕众人一齐施法,也奈何不了这么大量的水。而拓宽河道……泾水渭水本就流程不短,且联通黄河,那更是一条放眼天下都数得上的长河,就算是用法术来破土,也不知要挖上多久。
“其实也没这般严重。祁钰公子不过是做了最坏的打算。”玄咫冷静地开口,“在连日大雨前,皇都曾经数月大旱,几条江河水位本就下降不少,且大旱并不止皇都一处,自然是整个中原的江河水位都有所下降。如今看来接连暴雨的只有皇都,即便是加上春汛,大量的洪水下涌,下游的河道却不满,应当不至于引得下游处处洪灾。”
拜织萝所赐,玄咫近年来在皇都很是有些名气,加上他说话一向不疾不徐的,很有安抚人心之效。这边的几个修士冷静了些,问道:“大师有何高见?”
玄咫摇头道:“如何防水救灾,我们在底下如何讨论也没用,须得陛下下旨才好。如今小僧只希望诸位能先守住这城门不被洪水冲破,保护百姓不受其害,旁的也无暇细想了。”
玄咫这话其实很有道理。毕竟在天子脚下,如何治水当然是由皇帝来拿主意,岂容一群玄门中人置喙?于是众人也不再说什么,纷纷御起自己的法宝升到半空,去看哪里需要人帮忙了。
打发了这一群人,祁钰才飞快地道:“此番通钺带来的都是他自己的亲兵,捉妖驱邪各个都是好手,但不擅救人,更不擅水战,只怕与凡人也没什么差别。真的不需要劳烦其他仙家么?”
“似乎还不到那个时候,且在等等吧。”织萝摇头,有对玄咫道:“大师方才所言的确有理,只是皇帝端坐宫墙之内,岂能比我们更了解这水的走势?便是苏文修等人就在河边驻扎,所见也不过那一小片,少不得还需给他们些建议才是。”
正说话间,通钺忽然从旁边冒出来,面色不善地望了祁钰一眼,“这次麻烦大了。”
“这话怎么说?”对于通钺,织萝很难说出个“好”字来,毕竟无论是他对自己曾经所做之事还是对蘅若所做之事,都让织萝十分不喜。所以听到通钺这般冷面冷口地说话,还是指责祁钰的意思,她自然是不悦的。
通钺一点都没在乎织萝是什么情绪,只是将眉心都皱出一个深深的“川”字来,“方才我沿周遭查看,却见洪水承四面合围之势,马上就要将整个皇都都包进去了。”
“不可能!”织萝想也不想便反驳,“皇都北邻泾水渭水,一旦有水患,也是那处,剩下几面如何会被水包围?”
玄咫却轻轻摇头,“也不尽然,皇都内城只邻着泾渭二川,但皇都外城在算上所辖之地,却是水网密集,大小河流共五十四条。由于地势,皇都的河水大多是由东南流向西北,不巧的是……内城便在西北方。倘若大小河流受雨水影响,同时涨水……司法天神所言非虚啊。”
话说完后,一片寂静,织萝还神色诡异地打量了他两眼。
玄咫有些惶恐,“姑娘看什么呢?小僧……哪里说的不妥?”
“没什么,只是觉得大师要是还俗了去考个科举当官,就没有钦天监那些个人的事儿了。”织萝微微一笑。
好端端的,开玄咫的玩笑就罢了,提什么还俗啊!
祁钰轻咳两声,又道:“这却也不对,即便皇都水网密布,水流也总是从东南向西北,再加上北面有泾水渭水,但西面总不该有洪水吧?”
通钺冷着脸道:“难道我还骗你不成?若是不信,自去看看便知道。”
看是一定要去的,毕竟大家都是为了治水,自然是要将水势看个明白才好斟酌对策。站在高处便能望见水势,这次玄咫倒是可以自己用禅杖做御行之物,不需织萝帮忙。不过祁钰却坚决不让织萝自己用线画飞鸾,一定要让她一同来乘剑。好在织萝也是懒人,能省事绝不自己出力,才让祁钰得逞。
只是升到空中后,织萝才在祁钰耳边笑嗔一声:“好歹当着的都不是什么外人,你也顾及一下人家的心情好么?”
“我只是怕你累。至于别人怎么想……与我不相干。”祁钰愣了一愣,才蛮不讲理地道。
咦,这人怎么的忽然变得跟个小孩似的?果然是隐藏得太深了,竟一直没有看穿。
升至皇都的上空,果然见了四面的洪水都逐渐在向内城合围,素日里看起来还算气势恢宏的都城,如今却仿佛是浩瀚沧海中的一粒孤岛。
不,比孤岛还不如。看那洪水的势头,是要将整个皇都都淹没才肯善罢甘休的。
只是洪水是如何从西面围过来的?这浪潮也没有汹涌到可以逆势而上的程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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