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去厨房看过了,家里只有白米,便煮了粥,委屈夫君了。不过没关系,我让chūn桃拿着首饰去了当铺,等换了银子家里便能有好点的吃食。”乔氏低着眉眼絮絮叨叨的说着,对阮思义复杂神色视而不见。
吃完后,阮思义说了醒来第一句话,“你出去吧,我想睡会儿。”
……
阮思义连着睡了好几日,每顿饭食都是乔氏端进屋给他吃的。
第五日,阮思义终于踏出房门,走到了院子里。迎面而来的阳光有些晃眼,让他忍不住用手挡了下。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看清四周的qíng形。
乔氏正坐在那里择菜叶,陈妈妈在洗衣,chūn桃在从井里往上汲水。
坐在小杌子上择菜的乔氏是阮思义从未见过的,也可能他以往从来没认真看过乔氏,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去看乔氏。
一个他以往厌恶至极的女人,一个穿着绸衫坐在那里gān粗活儿的乔氏。
突然响起来一阵剧烈的敲门声,徐妈妈放下手里的衣裳,擦手去开门。
“你们是谁啊?”
“老婆子让开,我们找阮思义,阮四爷!”
随着说话声,冲进来几名大汉。
乔氏一惊,躲到阮思义身后去了。
“阮四爷,欠我们赌坊的钱什么时候还?这日子可是到了!”
阮思义一愣,恍惚才想起前些日子他心qíng烦闷,就去惯去的赌坊赌了几把。最后输红了眼,便找赌坊老板借了银子。
“夫君,你借赌坊钱了?”
身后传来一个细小的声音。
阮思义涨红了脸。
他是赌,但次数并不多,而且从不借钱,唯独那次……
“我夫君借了你们多少钱?”身后那个女人走了出来,问道。
“不多不多,也就一千五百两银子。”
“这么多啊?”乔氏惊道。
阮思义恍过神,“我明明只借了一千两。”
领头的那大汉嘿嘿一笑,“阮四爷可别忘了这是利滚利,你超了这么多日,自然就是一千五百两了。”
“你们简直就是恶霸!”
“阮四爷可别这么说,咱们就是些平民老百姓混口饭吃罢了,跟您是不能比。您可是大名鼎鼎的阮四爷,锦阳侯府的公子。”
“你——”
乔氏说话了,“你们过两日再来,我们现在手里没有这么多银子,到时候凑够就还你们。”
“这位夫人,你不会是诳我们吧?”那大汉面带疑色。
“本夫人用得着诳你们?光这宅子就不止一千五百两!”
“那好,我们三日后再来,到时候也不要让我们兄弟空手而归。”
“行。”
这群大汉转身便走了,其中一个边走边往地上唾了一口,“还阮四爷!让个妇人出来说话,连老子都不如!”
阮思义顿时血冲上头,狠狠的瞪了乔氏一眼,拂袖进了屋。
再怎么气,该吃饭还是要吃的。
中午在一个饭桌上吃了两个蔬菜配白米饭,乔氏看阮思义的样子似乎转为了平静。
用完饭,乔氏便与他商量着把这宅子卖了,反正现在人少,换个小点的宅子住吧。阮思义对此没有任何异议,点头同意了。
下午阮思义出去卖宅子,乔氏不放心让陈妈妈跟上了。
晚上两人回来,宅子没卖出去。
这么大的宅子自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卖出去的,尤其要价又高,无人津问。连着出去了两日,都没能卖出去,第三日的时候,有个人出了一千五百两银子买。
阮思义没答应,这宅子市价在两千五百两左右,他心里目标价最低也是两千两,一千五百两要亏大发了。
那人也没墨迹,转身便走了。阮思义心中有点急,却碍于颜面,陈妈妈追上去搭话,几番讲价,最后定为一千八百两。
看着已经西斜的太阳,想着明日便是还钱时候了,阮思义无奈答应下来。
和那人一起去官府办了各种手续,阮思义拿了一千八百两的银票出了衙门。路过一家酒楼时想着家中许多日都是吃那些粗糙饭食,他进去定了一桌席面。
付银子的时候付了四十多两,陈妈妈想说什么,yù言又止。
阮思义回到宅子,告诉乔氏宅子卖了一千八百两,与买家说好三日后搬,这两日要找宅子了。
乔氏点点头,这时送席面的来了。
看到满满摆了一大桌的席面,又问了多少钱,乔氏皱起眉头,却是什么也没说。
“这些日子家里吃食太简单。”阮思义拿起筷子,没有看乔氏,“你多吃些。”
乔氏眼光闪了闪,低下头用饭。
第二日赌坊那群人再度到来,这次却说一千五百两不行了,要一千八百两。
阮思义哪怕再怎么要体面也和他们争吵了起来,这群大汉动嘴不行动手可以,围上来将阮思义打倒在地。
乔氏吓得尖叫哭泣,把银票都拿了出来给他们,之后不够把自己头上的簪子拔了几根丢过去,那些人才丢下借契拿着银子走人。
阮思义鼻青脸肿,大吼:“你gān甚把所有银子都给他们?他们就是讹诈。”
乔氏低声啜泣,“你要是被他们打怎么了,可该怎么办?银子还没有人重要……”
……
这下所有银子都给人了,三日后便必须搬离,可连买宅子的钱都没有了。
阮思义坐在屋内,听外面乔氏絮絮叨叨和陈妈妈商量着。
“……现在也不是要体面的时候了,妈妈你明日和chūn桃帮着把我那些首饰都拿去当了,然后买座小点的宅子,咱们家现在就这四口人,够住就行了。”
“夫人,你可就只有那么几样首饰了……”
乔氏静默了一下,道:“现在也是没办法……”
“……夫人你当初就不该拿自己的嫁妆补贴院子里用度,如今连点体己都没了……”
“……好了,现在说这已经晚了,你等会就和chūn桃一起去,看能凑多少银钱,然后再来考虑安排下一步怎么办……”
“……要不,夫人回去求求老爷……”
乔氏悲凉的哭了几声,呜咽道:“爹说不认我了,除非我和他和离……”
外面的声音逐渐静默了下来,阮思义却是几yù发狂……
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
☆、第183章 番外之阮思义vs乔氏
????乔氏的首饰并没有换到多少银子。
那些首饰打的时候贵,去当铺却是连三成都拿不回了。
换了差不多三百两银子,这次乔氏没让受伤的阮思义出去,而是自己换了身不起眼的衣裳,带着chūn桃和陈妈妈亲自出去了。
转了两日,终于买到一座位于外城贫民区的小宅子。
搬过去的那日,乔氏絮絮叨叨对阮思义解释说,家里银子不多了,京城宅子都贵,这种地方也是两百多两买的。
宅子很小,外面看起来旧,内里也旧,却是收拾的极为gān净。一进的院子,正房两间,一间堂屋,一间卧房。左右两边各有一间小小的屋子,一间是厢房,一间是灶房。院中有井,屋后还有茅厕,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然后便是正正经经过日子了。
当初买宅子的时候,里面是没有家具的,乔氏又预带着chūn桃陈妈妈去买点便宜家具回来。这次阮思义却是没有好意思继续在屋里呆着,而是与她们一起。
他换了一身普通的布衫,陈妈妈找旁边邻居借了一辆板子车,然后在好心邻居指点下去了市集,在市集上淘了几样家具回来。
堆了满满一大车,阮思义高估了自己的体力,最后是四个人一起推回来的。
买了家什,买了灶上用的物件儿,再买了一些粮食,乔氏手里的银子所剩无几。过了两日,乔氏咬咬牙,把她和阮思义的一些好衣裳都拿当铺当了。虽说当的银子不多,但她想过了,反正日后穿不上,在这种地方也用不着穿绫罗绸缎。
京城居,大不易。
这个道理以前阮思义不懂,乔氏也不懂,他们都是出生富贵,生来便含着金汤匙,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用俱是最好,谁还在乎一斗米需要多少银子。
可现在不一样,因为坐吃山空,乔氏jīng打细算手里最后这几十两银子。
她开始放下面子与街坊邻居打jiāo道,打听哪里的菜最新鲜最便宜,和别人学怎么做出即好吃又不贵的吃食,和认识的妇人一起赶早市快结束时买便宜的菜……
乔氏现在一点也不像曾经的那个贵夫人了,变得很普通,非常不起眼,可却是面色红润,jīng神气儿非常的足。
与之相反,阮思义虽是穿着布衫,却仍是一身光风霁月的风度。
只是沉默、寡言,慢慢的开始消瘦起来……
……
长时间的郁结在心,阮思义终于病了。
一病不起,乔氏慌张找来大夫,一剂剂汤药灌下去却无济于事……
银子越花越少……
chūn桃曾说过要陪乔氏一辈子的,突然却说巷子里有户人家愿意娶她,虽那人快四十了,还带了一个孩子,但人是个好人。chūn桃说自己长得不好,年纪也不小了,就这么嫁了算了……
chūn桃说这话的时候,乔氏坐在外间哭得很伤心。她知道chūn桃不是因为想嫁,而是知道家里多养不起一张嘴……
……
陈妈妈也哭了,她哭着说自己没有家人,只有小姐,她老了没用……
乔氏抱着她哭,说饿死也不让陈妈妈走……
……
第二日,阮思义撑着起来了,颤颤巍巍说要吃东西。
没两日他便可以起身了,只是仍瘦得厉害。等能下chuáng走动了,他便日日在院子里活动着。
突然有一日,阮思义不见了。
乔氏慌得到处找,没有找到,就在快绝望之际,阮思义踏入院门。
“你去哪儿了?”
“我就是出去走走……”
……
阮思义开始每日都会出去走走,乔氏不放心想跟着,他不让。
其实阮思义什么都没gān,他就是漫无境地在所住周遭晃着。没有起点,没有目的地,就那么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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