婵九大叹其气,跳下房梁说:“我来烧火吧。”
她把炉火烧旺,新媳妇则在灶台前手忙脚乱,不时还烫一下手。
婵九说:“哼,你这种日子有什么好过的?还不如在山上自由快活,无拘无束,想几时起床就几时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新媳妇知道她不是普通人,听她说什么“山上”,以为她是山贼强盗之类的,便说:“姑娘大王,我们这些寻常人家,怎么能和你们比自由自在?”
过了会儿,婵九问:“汤滚了没?”
新媳妇说:“滚了。”
她舀了一碗,撒上盐,加了一点醋,端给婵九。
婵九嘻嘻一笑,正准备要喝,突然想起了什么,也舀了碗放在一旁,说:“这是你的。”
接着她往大锅里呸呸呸吐了好几口唾沫,见新媳妇愣着,便说:“你也来。”
“我……来?”新媳妇迟疑。
婵九说:“怎么?她们用那样难听的话骂你,你还不能喂她们吃一点口水?”
新媳妇破涕为笑,也朝锅里吐唾沫。
婵九在地上搓了一把土,均匀撒在汤里,说:“给你们加点儿作料。幸亏你们不生在县城,否则遇见了李家大奶奶那样的英雄人物,头一天就把你们毒死了。”
她喊新媳妇:“喂,姐姐,往里面擤点儿鼻涕。”
新媳妇扭捏着说:“我……我没有……”
婵九本来想说“我有,不但有鼻涕,我还有头皮屑”,只听外面又骂起来了,新媳妇只好匆匆忙忙地盛了两碗面汤送出去。
婵九本来想继续对面汤做手脚,想到剩下的都是作坊伙计喝了,他们可没说过什么缺德话,再说一会儿自己还得去吸他们的精气,于是作罢。
她溜出厨房,看左右无人,便往陈醋作坊跑去,果然看到了三五个伙计正在酿醋的大缸间忙碌。她满怀希望走进一看,全是丑陋矮小的老头子,连一个年轻些的都没有,她的一腔热情顿时化为乌有。
难不成今天要破戒?对女人下手?这可不行呐!
她回到厨房梁上,抱着双臂生闷气,见新媳妇儿回来了,便小声埋怨:“你家请的都是什么伙计?老得都半只脚迈进棺材了,还能指望他们干活?”
新媳妇泪痕未干,又添新泪,抽噎着说:“什么我家的?我家可不在这儿。那两个老无知请什么样的伙计,我怎么管得着?”
婵九问:“怎么,又骂你了?”
新媳妇点头:“可不是又骂我了,还说我想野男人思春呢,说我比猪圈里的猪还懒,简直败坏了他家的门风。”
婵九冷笑:“呵,他们家除了有几口破醋缸,还有什么值得败坏的?”
说到缸,新媳妇抹泪叹了口气说:“我要挑水去了。水井远在村口,光把水缸灌满,就要花费我半天功夫。挑完了水,还得洗衣服,这寒冬腊月的,可把我的手都冻坏了。”
她说着把手伸出给婵九看,原本应该是保养得当的双手,现在又红又肿跟萝卜似的。
婵九叹了一口气:“我现在不比以前,也怕冷得很,但我愿意帮你把水缸挑满。可惜你家里又穷,味道又难闻,家里人还讨嫌,等挑完水后我就要走了。”
虽然只说了这么一会儿话,新媳妇已经对婵九产生了依赖,毕竟自从丈夫出门后,再也没有人能这么平等和善地对她说过话了。
“走?你……你去哪儿?”她问。
婵九说:“另外找地方呆着,比如钱庄啊,饭馆啊,青楼啊,县太爷府上啊。”
新媳妇心想:果然都是些山贼爱呆的地方,只是她为什么不回山上去?莫非山头被人占了么?可怜见的,这么漂亮的一个小山大王……
婵九从房梁上跳下来,搓搓手:“走,挑水去,挑完水后会无期。”
新媳妇连忙说:“哎,等等。”
“什么?”
“我……我想……想……”
婵九说:“想什么快说呀,我还急着去找吃的呢。”
“我想回娘家去!”新媳妇急急地说,“我在这里受够了气,家里爹娘和哥哥还不知道,我要去把实情告诉娘家人,以后再也不回来了!我娘家就在西边新市铺,从这儿走三里路到渡口,沿河而下十里就到了。我独自一个人没出过门,姑娘大王,你陪我去渡口好不好?”
婵九问:“这算是好事吧?”
“是好事!好事!”新媳妇连忙点头。
婵九说:“我正急着做好事呢。那还等什么,走吧。”
新媳妇回房收拾了一个小包袱,用一块花手巾包了头。见公公和活计们都在陈醋作坊里干活,婆婆在自己屋子里补觉,她便带了婵九偷偷出了后门,两人一起往渡口走去。
往渡口是一条弯曲偏僻的小路,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人。婵九走路快,新媳妇却缠了小脚,颠颠地不好走,只能一路喊着:“姑娘大王,慢点,慢点啊!”
婵九每走出十多步,便停下来等她,等她追上来了,再往前走十多步。
“你这样慢悠悠的走法,不多时就要被你公婆追到的呀,如果我的内丹要是还在,就能提着你走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茶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