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落:“好。”
起身去沙发上拿烟回来的男人,没有在坐回床边。
盘膝在地板上,面对月光,微冷的侧脸对着方落。缓缓道。
“我十二岁生日,父亲没回家。往年他在如何外面胡来,重要的节日,纪念日,家里人生日,也都会回家。
也许是还对我母亲有怜爱之心,也算是给我外祖父个交代。
可那天晚上他没回来。母亲几乎把手机打爆,期间却只有父亲一直养在外面的真爱接了电话。
说父亲在洗澡,让母亲没事别打扰他们夫妻生活。
之后在没有人接听。
病重控制不住情绪的母亲,摔了一桌子东西,回去了房间锁了门,在不肯出来。
我气不过,招呼几个发小去了父亲的外宅。
结果父亲并不在,前一天工厂出了点事故,他赶去外地了,私人手机落在那而已。
带着人把外宅砸了个稀巴烂,后半夜里回家却发现母亲不在卧室。别墅里灯火通明找了半夜,还是没找到。
第二天一早警察上门才知道,她半夜赤脚长裙的,一个人在街上浑浑噩噩的行走,运气不好失足淹死在了污水渠里。
第二天早晨,灌满水才飘起来,地点就在父亲外宅不远。”
尽管猜到了他母亲的去世,一定不平常。可想不到事实真相,会这么惨烈。
事情已经过去太久,心伤也许早已经自我愈合。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方落,起身走到他身边,握住了他的手。想给他一点温暖与依靠。
女人微凉的手细长柔软,落在掌心里却意外的叫人心安。
尽管是春日,顾横还担心她冷,拿了被子给人裹住,揉了揉她的头发。继续讲年少时的自己。
“事情闹成这样,顾家必须给当时还当权的外祖父一个交代。
两家明里暗里交手几次,最后除了李家的利益外,爷爷划了陆氏百分之七的股份给我。
看看这就是母亲,就是死也还在为儿子谋福利。
可天知道,我tmd真不想要。
可那时候人小力微,没有话语权的我做不了主,何况想到不要股份,只能便宜了那对狗男女的野种,我也不甘心。”
想到自己的父亲对她喜欢,歉意,祝贺,所有心意都统一用金钱表达的方式,方落皱起了眉头。
难道这是有钱人家,情感交流的模式。
连人命,爱情,都能用利益来统一衡量。
顾横不知道她在发散思维的腹诽,还以为是与自己同仇敌忾的愤怒不屑。对之后要说的事有了几分把握。
“我父亲,那个对不食人间烟火般纯洁无暇真爱,很痴情不悔些年呢。
在母亲去世几年后,他还是不顾所有人反对,坚决把那个女人娶进了门。
为此,还把名下百分之三的股份,忍痛划到了我的名下。算是为真爱付出的代价。
我也没客气,给了就收。
但在他们行礼前,我带着些好兄弟,悄悄进了化妆室......
把已经换上婚纱,正满脸笑容,准备去走红毯的女人拖出去......
把她电到清醒却挣扎不了,没法呼救。顺着窗户从三楼扔了下去......
揪着那精心打理过的头发,一路拉过草坪,把人扔在了家里的泳池中......
......
......
哪知道她命大,摔不死,淹不死,捞上来的时候水把肚子都鼓起来老大,竟然还是抢救回来了。
所以,到底她光明正大成了荣耀显赫的顾夫人,两个私生子女也都有了堂堂正正的身份,未来也有了顾家的继承权。
果然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啊。”
这番叙述中,平平淡淡还略带嘲讽的语气,却令人不寒而栗。
小小年纪就对继母蓄意的虐杀?
尽管方落不是个仁善的卫道士,信奉的也是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也曾面对过别人恶意欺辱与伤害,以牙还牙的反抗。
听了他轻飘飘,就弄死别人的话,还是有些心惊发寒。
漫长的沉默,压抑的空气。
没开灯,昏暗的房间里,方落低垂着的眉眼氤氲如雾。
余光小心又专注落在她脸上,不敢轻移的顾横,尽管心里已经翻江倒海,但面色依然平静。
叼着烟并没有狠吸,只保持那一点猩红不灭。
满心忐忑的他,试图用烟草平静血脉里的汹涌起伏。
他知道,今天晚上不是说这些话的好时机。
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快,事已至此,只能顺势而为。
自己把事情提前说出来,怎么也比在别人口中知道冲击力小,也更容易解释,挽回。
隔了半晌,眸子里的沉重散去,方落终于开口。
“你父亲再婚时你多大?”
没想到她什么也没说,没有任何情绪,只问了这个问题。
黑暗中,女人那双星光晶亮的眼睛直视着他,心思敏锐的顾横,瞬间了然她的心思与态度。
怔了怔答道。
“15,就是在医院遇见你前半年。”
原来如此。
他那时也很怕吧,所以才离家出走,决定做个侠客浪迹天涯。
为亲近喜欢的人开脱是总本能,方落也不能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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