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康长公主缓缓道,“趋吉避凶,人之本性。”这种阴私之事,很多人都避之唯恐不及,陆玉簪身份尴尬,她不愿意趟这浑水,在意料之中。
陆夷光并非不懂阿娘的言下之意,垂了垂眼帘,“待她醒了,再确认一回吧。”衙门审案子都允许嫌疑人陈情,她不想单方面的下定论。
陆玉簪清醒于三日后,一醒来就让丫鬟翠色去公主府寻陆夷光,她有话要说。
这几日,陆玉簪虽昏迷着,却有短暂的时间神智是清明的,在那段时间里,她一次又一次地回忆着坠崖那一瞬间,夏兰盈冷漠阴鸷的眼神挥之不去。
她和崔婶坠崖不是意外,是夏兰盈故意的,夏兰盈想杀人灭口。
崔婶在徽州客栈里遇见的那个人就是夏兰盈,她肯定是在做见不得人的事情,所以才要杀她们灭口。
陆玉簪悔恨交加,如果在崔婶第一次和她说的时候,她不瞻前顾后不优柔寡断,直接告诉陆夷光,之后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崔婶也不用死。
然而这世上哪有如果,她对崔婶的话将信将疑,便是崔婶自己都越来越动摇,物有相同人有相似。后来,她已经不信了。
几次相处,她特意留神过夏兰盈,知书达理,贤良淑德,与谁都相处融洽,哪怕是对她这个半路认回来的庶女都和颜悦色。
她是千金贵女,是陆家千挑万选的嫡长媳,怎么可能如她们想的那般,在病期出现在徽州不知名的小客栈里。
她想崔婶是看见了一个模样相似之人,直到身体腾空那一刻,才确信她想错了。
错的代价,就是崔婶一条命她的半条命。
这个代价令陆玉簪肝肠寸断,椎心泣血,崔婶于她,非仆,乃半母。
一个多时辰后,陆夷光来到柳叶胡同。
陆玉簪双眼红肿,眼中无泪,见到陆夷光那一刻,泪光涌动,硬生生逼了回去,她不想让人觉得她在用眼泪求情。
夏兰盈已经被扭送衙门,罪名是误杀和杀人未遂。
外头传的是,她和夏兰盈玩笑时,夏兰盈不慎推了她一把,没想到她们主仆就这么掉入了悬崖。夏兰盈害怕陆家怪罪,便捏造了她们自己失足的谎言,原以为她们必死无疑,不想她死里逃生。夏兰盈惟恐她醒来揭穿谎言,铤而走险,试图下药暗害,被丫鬟当场撞破诡计。
这套说辞都是用来骗外人的,陆玉簪情知夏兰盈有不可告人之事,她不知是什么也不想知道是什么。但是她知道,大房既然把人送了顺天府,定然已经清楚前因后果。
事到如今,尘埃落定,她才悠悠转醒,连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都没了。只怕大房还会觉得在这件事上她为了不惹上麻烦特意装聋作哑。
陆玉簪强装镇定,不闪不避地与陆夷光对视,“短短一眼,崔婶不敢确定到底是不是她,无凭无据我不敢随便说。只好暗中观察,发现并无不妥之处,便以为是崔婶看到了相似之人。” 她闭了闭眼,“现在想来,是我懦弱自私。相由心生,我心里不希望是她,所见所闻便都在佐证这一点。可是,县主,我真的不确定是她。”
陆夷光望着她,不同的心境看待同一事物的观感是不同的。譬如那天夏兰盈喂药,同样在场的陆初凝和陆初凌没有疑心,所以不觉有异。而她心存怀疑,怎么看怎么怪异,还逮了个正着。
“我相信你不确定是她。”
陆玉簪并没有看见夏兰盈,她的判断全部基于旁人。至于看见了夏兰盈的崔婶确不确信?夏兰盈倒是说崔婶认出她了,可谁知道她是不是做贼心虚,看谁都像知情人。
不过依陆夷光自己的想法,这位大婶对陆玉簪掏心掏肺,还有点爱耍小聪明,若说她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装傻,她还是信的。
算了,人都死了,追究这个毫无意义。
说来,追因溯果,也是被殃及的池鱼。
陆夷光笑笑,“你别胡思乱想,好好养伤,有什么事让丫鬟给我递个信。”
陆玉簪扯了扯嘴角,“谢谢县主。”
陆夷光站了起来,“那你休息吧,我走了。”
“县主慢走。”陆玉簪恭声道,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一滴眼泪自眼角滑落,又消失在鬓发间,终究是不同了。
隔着田字窗,院子里的绿树红花迎风摇曳,陆玉簪的眼里却是一片空洞的白茫茫,真心待她好的一个又一个的接着离开。天大地大,只剩下她孑然一人。
乘坐马车离开的陆夷光托腮靠在小几上,叹气又叹气,人心果然复杂,她自己也挺复杂的,蹬了蹬脚,甩了甩脑袋,往后一躺,“去流芳斋。”美食可以治愈一切。
这一次却失灵了,不是美食不好吃,而是陆夷光在流芳斋无意中听了一耳朵自家的八卦,不食而愈。
随着夏兰盈入狱,整个京城上层都骚动了,陆夷光和杜若婚事的纷争才平息不久,紧接着陆见深爆出了一个新闻,今年陆家犯太岁,确认无误。
一时之间关于陆夏两家的流言甚嚣尘上,比陆夷光那会儿更甚,毕竟这亲家反目成仇闹到公堂上的在上层实属罕见。
有说夏氏女心狠手辣城府深沉的,一言不合置人于死地,为了掩盖丑事再下毒手,当真是最毒妇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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