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很生气,福王之死,底下那些不能见光的心思都被摆到了青天白日之下。他知道燕王和齐王有野心,他没有压制还扶持了一把。
一开始,只是对太子恨铁不成钢,想磨磨他,磨着磨着,不满反倒越来越多,可无论是燕王还是齐王这两块磨刀石,也没亮眼到可以反客为主。弄得他想起后继无人就一肚子火。
现在更是两肚子火,他自己杀兄弟,却不希望儿子们一幅恨不得至对方于死地的冷酷。老二死的那么惨,不见他们丁点伤怀,只见他们互相拆台。
皇帝越想越生气,把太子和齐王都骂了一通,连带着准备看好戏的燕王也被台风尾扫到。全部滚回去抄经书,不许见外臣,省得上蹿下跳丢人现眼。
皇子不能幸免,杜二老爷只有更惨,这么多天都查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以致于外面各种谣言四起,没用的东西,还要跟皇子勾勾搭搭,留他何用。
杜二老爷咣一声丢了乌纱帽。
杜二老爷被带下去的时候,尽量稀释自己存在感的陆见深眼底掠过光亮。不知杜家何时能明白,杜二老爷丢官并非仅仅因为福王之案,最主要的原因是杜家与齐王眉来眼去。
在这个案子前,两家就勾搭上了。
更早之前,杜家并没有站位,直到和他们家反目之后,悄悄转向齐王。大抵是觉得他们与太子走得近,为自己留后路。
却忽略了,太子是皇帝自己立得,哪怕皇帝日渐不满,这一点瞒不过朝上眼明心亮的大臣,但是只要皇帝没有明确流露出废太子之意,太子便是正统,文武百官拥戴天经地义。
已经位极人臣的阁老想挣从龙之功,犯了皇帝的忌讳,他不喜臣子权势过大。杜二老爷这顶乌纱帽,是皇帝对杜家的敲打。
十日限期到,北镇抚司指挥使谭力交出的结果是并未查到那对母女背后有人指使的痕迹。在皇帝得知这些年被福王虐杀的侍妾内宠数量之后,不得不也倾向于兔子急了也咬人,人到了绝境没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罢了,”皇帝精疲力竭地将卷宗甩到御案上,捏了捏眉心,“结案吧。”先把流言平息下去,暗中继续调查,他总觉得这案子不简单,不知哪个孽障捣的鬼,倒是好手段。
沉吟了会儿,皇帝眼珠暗下来,恍若深渊,语气轻描淡写,“既然是被夫家娘家联手卖掉的,那就让他们两家给老二陪葬,斩立决。”他儿子死了,凶手畏罪自尽了,总得有其他人付出代价。
谭力应诺。
福王一案尘埃落定,福王府领回遗体发丧,大抵是觉得死的丢人,皇帝并没有让宗人府大肆操办。
前来祭奠的陆夷光望了望棺椁,做人还是得厚道点,强装着悲伤上了香,虽然是表兄妹,但是她真的一点伤心的情绪都没有。
莫说她,便是哭得两眼红肿的福王妃估摸着也没多少伤心。福王暴虐,妻妾动辄挨打,她不只一次在福王妃身上看见过淤痕。
“节哀顺变,想想孩子,莫要伤心太过。”南康长公主安慰福王妃。
福王妃是个美人,此时一树梨花带春雨,更是惹人怜惜,她拭了拭泪,“侄媳省得,多谢姑母。”
“王妃节哀。”陆夷光轻声道。
福王妃抽噎一声,泪水滚滚。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福王终于死了,没想到几句暗示之语,真能令那对母女悍不畏死。
从此以后,她再也不用担心挨打,也不用担心福王四处树敌惹来灭门之祸。
孤儿寡母,皇帝会怜惜照拂他们,新君也会善待他们。
她的儿子是郡王,她是王太妃,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好日子。
福王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当着一个母亲的命凌辱她的女儿。孩子可以让母亲无所畏惧,她亦然。
离开灵堂的陆夷光停下脚步。
“八姨母。”福慧郡主凌素云朝着南康长公主行了一个万福礼。
陆夷光和陆见游也向她见礼,福慧郡主之母乃慈寿太后亲女荣安长公主,是诸长公主里嫁的最高的,世袭罔替宁国公府,盖因当时登基不久的皇帝要拉拢宁国公府对付把持朝野的辅政大臣。
只荣安长公主命运多舛红颜薄命,进门十几年才怀上福慧郡主,结果难产而亡。慈寿太后晚年丧女,痛不欲生,皇帝孝顺,下旨将福慧郡主抱养至慈宁宫慰藉太后,还破格封了郡主。
有了外孙女的陪伴,慈寿太后总算是熬了过来。先太子早亡,没有留下一儿半女,荣安长公主也只留下福慧郡主,福慧郡主就是慈寿太后在这世上仅存的血脉。
正说着话,就见福慧郡主走了下神,陆夷光扭头一看。
身披白色狐裘的靖宁郡王缓缓走来,都说男要俏一身皂,女要俏三分孝。陆夷光低头看了看自己,今天她穿的也挺素的,一样的白色狐裘披风,这狐裘皮还是御赐的,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肯定内务府以次充好。
陆夷光摇了摇头压下那点不可与人道的酸溜溜,又瞄了一眼走在靖宁郡王旁边的方家人。
互相礼见过,正要分开,又来了不得不打招呼的熟人,齐王夫妻,又是几句寒暄。
末了才,进灵堂的进灵堂,去后院的去后院,去前院的去前院。
陆见游小声磨牙,“我真想把方遇那对招子挖下来。”一直盯着阿萝看什么意思,瞎子都看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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