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刺穿木靶的声音,透着劲道,咚咚地撞击旁观者胸口,每个人屏气凝神瞅着,胆小些的老弱妇孺,甚至捂眼不敢看。
一柄射偏的刀匕,削过她笑容飞扬的颊畦,堂堂喜神,面不改色,媲美真汉子。
当完了靶人,博得杂技师傅连声赞赏,并悄声问她,是否意愿加入杂技团,供吃供住天天现领薪酬……
她当然摇头拒绝,仅拿走了刚才顶在头上的橘子,充当战利品。
群众如雷掌声下,她又领着跟屁虫破财崽子,一路闲晃下去。
“喜姨,你方才好勇敢!那柄刀上险些要射向你脑袋瓜子了!”
以仙术染成黑毛的破财,打扮与一般凡间小童相仿,偏生还是比凡童长得精致可爱、讨喜欢,沿长街逛下来,不知骗取多少摆摊大婶阿伯的馈赠,这摊请你吃块饼、那摊请你喝糖水……
破财笑甜嘴更甜,一口一个谢谢,就连隔壁两摊,为了抢递包子给他,都快打起来了。
“不是险些,那杂技师傅功力不行,换成凡人,刚就活生生上演一场命案现场。”开喜剥着被刀匕扎了个破洞的橘,一办一办慢慢吃,酸甜适中,橘子气味浓郁,好滋味完全不输给仙界。
若非她见苗头不对,暗里小小施术,让刀匕一偏,刷过脸腮,杂技师傅眼下八成被扭送官府了。
他真该万幸,今日遇上她喜神天尊,逢凶化吉,祖上有积德。
“喜姨,我想吃那个。”破财双眼大亮,眼珠子覆了层仙法,呈现暗褐色泽,却覆不住崽子闪闪发亮的璀璨,望向小贩手中如红宝石般的糖葫芦。
“吃吃吃,想吃什么,喜姨都买给你吃。”她今日忒好商量,比宠溺娃儿的爹娘还更超过一些。
“喜姨最好了!”破财狗腿得相当适时。
“喜姨心好嘛,哈哈。”她揉揉破财的黑猫,赞扬崽子嘴甜,再从钱囊里掏出几枚铜钱,递给他,破财开开心心去买了一大把糖葫芦回来。
有鉴于破财双手拿满食物,两人决定,先往城畔小河边挪去,边赏河景,边解决双手累赘,全塞进肚子里,腾出手才有余力继续买东西吃东西买东西吃东西……
今日,天清气朗,掌晴天尊尽职上工,湛然天幕一片水色透蓝,半朵飞云也无,眼界很是开阔。
河畔青柳摇摇,水面上,摆舟人懒懒划桨,叫卖一篓篓新鲜鱼虾。
小舟曳过,水花飞溅,拖引长长一串水波,经日芒映耀,点点银亮,比拟天际银儿亦不逊色。
两人挑了桥侧草地坐下,破财啾啾吮着糖葫芦,吃得不亦乐乎。
她手里也有一串,却是有一口没一口地舔。
总觉得这玩意儿颜色好漂亮,红灼灼的,舍不得太快吃完。
“狩夜的眼睛,也是这种颜色耶。”破财吃得满嘴糖渍,伸出小舌舔唇一圈,边道。
“难怪我感觉颜色眼熟,对,是眼珠子……那对叔侄的眼——”她顿时打住,猛甩一下头。
早告诉自己,魔境种种,全要抛诸脑后,想都别去想,什么叔,她不认识。
她使劲咬糖葫芦,被裹在冰脆糖衣底下的山里红,酸得五官扭皱成一团。
这些时日,破财鲜少看见她脸上出现笑容以外的表情,他被逗得直发笑,学起她的神色,又说:“明明一点都不酸!”
“你从头到尾只舔外层糖衣,你试试山里红咬一口,保证酸到你牙软!”尤其她这粒又太酸!
“喜姨刚才的脸好好笑。”破财很欠教训地继续哈哈。
开喜板扳指,准备也让他的脸变得“好好笑”,身后却先传来一阵孩子号啕大哭。
回过头瞧,发现原来是一对小兄弟,弟弟因为摔一跤,手上木头玩具摔个四分五裂。
那是一只机关犬,四肢及头尾皆可动,做得相当精巧。
正因为太精巧,关节零件特别细腻,禁不起重重一摔。
“我的来福,呜呜鸣……来福……”替心爱玩具取了名儿,代表孩子很是珍视,这一摔,碎的不只是玩具,而死孩子的心。
“摔成这样没救了,回去拜托娘再给你买一只。”哥如此安慰道,显然成效不彰,弟弟泪水依旧豆大流淌。
处于难以理性沟通的年纪,弟弟近乎任性,强人所难地说:“我不要其它只,我要来福呜呜呜……我只要我的来福!哥哥修!哥哥,修来福!”机关犬直往哥哥面前递。
“你哭也没用呀,哥哥做不到的事,就是做不到嘛——”
“来福——”弟弟听见“做不到”三字,已觉此生无望一般,天崩地裂,加倍使劲哭号:“哥哥帮我修、修来福——”
“我、我哪会修呀……”哥哥也慌了。
“帮我修来福啦,呜哇哇哇哇——”哭声纠结。
哥哥被弟弟哭得手足无措,加之哭声嘹亮,招来无数路人注视,年纪也没多大的哥哥脸皮薄,双腮涨成火红,不知是急还是羞,几回笨拙安抚无效,最后竟与弟弟哭成一团。
弟弟哭玩具摔坏,哥哥却是哭弟弟的要求太无理,超乎他能力,无法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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