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未醒,指腹已率先去抚触粉花流苏,描绘上头精致的花形。
除却珠花的冰冷、流苏的细腻,竟还多出了一样……
比之流苏的细腻,更嫩软,比之珠花的冰冷,更温暖,在他掌心底下,乖顺地任他抚弄。
他被这触感引诱,从沉眠中清醒,缓慢张开双眸。
真是个好梦。
他不由得一再重复地想。
居然能在梦里,看见开喜卧他怀里,睡颜香甜,柔亮黑发铺散,似上好丝绸,覆盖着他。
指腹所触摸,是她柔软发丝,缠腻于他指节,微微挠弄,似在撒娇讨摸。
他顺应心情,摸了又摸,仿佛怀中的她是只爱宠,让主人心甘情愿,为其顺毛,将她揉得发出甜甜嘤咛,似糖如蜜。
“……梦是好梦,可惜臭了点,发香体香什么的,怎没跟着一块入梦?”忧歌恍觉是梦,对梦境略有抱怨。
被轻柔手劲揉醒的开喜,入耳,居然是这个,当然没好气地哼哼回话:“你去海里泡个几天,再一路没日没夜赶回来,澡都还没空洗试试。”包你臭个不可闻!熏都能熏死人!
“……梦里也很会顶嘴,不愧是喜神天尊。”他低低笑,太怀念她的伶牙俐齿,忍不住又揉了她几回。
他这副睡眼惺忪刚醒、梦与现实不分的模样,着实太可爱,惹得开喜很难认真生气,拿脑袋瓜去撞他胸口,咚咚好几记,嬉戏笑闹:“谁是梦呀?你睡糊涂了吗?你自己也很臭呀!睡了那么久没洗,你半斤我八两。”她躺在他身旁欲睡时,同时颇有感叹,书中者是描述景况多美,俪影依偎多羡鸳鸯,却没让看官知道,主角们是忍着臭味谈情说爱。
忧歌倍顿了许久,似在琢磨眼前虚实。
作梦可以,但随梦境狂喜狂悲、起伏翻腾,未免太像傻子。
他仍在思忖,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她没有理由再回来。
他觉得,她只是幻影。
是他太渴望见她,而产生的虚幻。
开喜发觉自己比他臭,难得起了羞愧心,“我想先去刷洗一番,泡个通体舒畅的澡……你要不要一起来?”这一句,又忘了羞耻心为何物。
来呀,为何不呢?反正是梦而已。
当热烫的池水,温柔包裹全身,忧歌慵懒浸入水中,舒适吁叹。
开喜爽爽快快洗了头,将身子刷得干干净净,才噗通一声跳进池,大量水花飞溅,故意弄得他一脸湿,她再欢畅叉腰笑,姿态猖狂。
“……果然是梦,不然怎会记得要将身子春光裹住?”他沉吟低语。
现实中的她,可是连与他共浴时都会忘了自个儿湿身赤裸,遮遮胸亦嫌懒的老丫头。
“你说什么?”没听清楚的她,凑近他,想听仔细些。
她长发湿漉,犹在淌水,额前、面腮、下额,全挂满晶高水珠。
可那些,远不及她双眼中的璀璨。
他不急于抹干自己面庞的水湿,屈起食指,替她撷住粉额悬挂的晶莹,一颗一颗,细心拭去。
她难得温驯,由着修长指节在自己脸上轻挪,轻若鸿羽。
“你是不是……有些不一样了?”他细细打量她,些微的变化,逃不过他双眼。
“你是指变老了吗?就墨羽伤我的那回,似伤及我仙元,但不算严重啦,我没像天愚一老几百岁,属万幸……只老了一些些嘛。”
开喜自个儿捂住脸腮,眉宇间,带一点点惶恐,头一回如此在意容貌,怕他觉得不好看了。
“不是变老,而是长大。”
五官变化不大,依旧青春俏丽,却又很是不同,娃儿变成了大女孩,那样微妙的差异。
像花蕾绽放的过程,添了些娇媚,加了点婀娜,减了些青涩,心急不得,催促不来,只能逐步等待,丰盈花瓣盛开之期。
梦境,忠实反应他的顾忌,先前她那副十来岁的嫩娃模样,让人很难狠心下手。
现在这样,很好。
她既提了墨羽,他自当想起墨羽带给她的伤害。
即使身处梦里,他也同样在意,就算在现实中,狩夜再三向他保证,她已痊愈无恙,未能眼见为实,仍然是他悬在心上的挂念。
“让我看看你的伤势。”他做了个转身的手势,欲见她那日背部的伤口。
“哪还有伤势,霉神没那么不济事,连疤痕都没留下呢。”她虽这般回道,仍旧乖转过身,湿发撩至胸前,露出雪白后背,供他察看。
方才在她面腮上移的指节,缓缓来到她背脊,用以最谨慎的态度,一寸、一寸,仔细搜,再三确认她确实安好……
“这样好痒……”开喜时不时缩蠕着,像条被挠弄的小虫。
摸背与摸脸,完全是两回事。
前者,或许吐纳贴近了些,目光交会时,让人别扭了些,至少还能看见对方动静,将对方的神情瞧进眼底,也不算吃亏。
后者呢……你可以感觉到,他似乎偎得极近,气息浅浅拂过背部细小寒毛,偏偏你估量不出,他多靠近,不知他用何种眸光,注视着你……
“果直什么也没有,但这边,怎么回事?”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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