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检查完毕,又揪着他的耳朵骂道:“还杵在这干嘛?不嫌丢人么?走,回家!”
“这就回去!”瘸子被她欺负也不生气,反而一直陪着笑,然后听话的拄着拐杖,半吊着身子吃力的跟在她身后,他的耳朵因被她揪着,所以整个身子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角度,看上去就特别肉疼。
“老潘真是不容易啊,李姐成日都能找出由头来骂他,十几年了,没一日消停!”
“谁说不是,所以说好看的媳妇不能娶,娶回去就跟供了尊菩萨似的。”
“是啊,还不是个安分的菩萨。”
“就是就是,老潘赚的钱全给他媳妇了,每日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也不知道给谁看!”
围观的人群都嬉笑的看着,言语中皆是替瘸子不值。
狄姜听着捣衣女的对话,只觉男人做到他这个程度,已经不是丢人了,而是可怜了,她表示深深的同情。
“长得这么美,没想到嘴巴如此恶毒。”书香摇头叹息,狄姜也不禁扼腕叹息。
问药则已经撸起袖子,义愤填膺一声吼:“哪有这样的泼妇!看我去教训她!”
狄姜见状,连忙将她拦住:“人家的家务事你不要过问。”
“可是,他都快被她给骂死了!”
“人怎么会被骂死呢?”狄姜笑了笑:“没听乡亲们说么,他们在一起吵了十几年了,若真能分开早就分了,这么多年,该是习惯了。若要死,他也不会是因为李姐的辱骂,他自己都习惯了,你又拿什么身份去生气?”
“还不许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
“哦,你还能在这里住一世,护他一生不成?”
“我……”
“人家夫妻不管是吵架也好,相敬如宾也罢,都是一种生活态度,他们怡然自得,需要你个外人说三道四?莫不是你在红尘待太久,也变成凡俗邻里了?”
“好好好,我不管了还不行嘛,我看老潘迟早被这个毒妇折腾死!到时候掌柜的您自个儿后悔去罢!”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一切都是命数,你且不要着急。”
“哼,掌柜的都是理,我说不过你!”问药气得将头别到一旁,不再搭理狄姜。
这时,话不多的书香拉了拉狄姜的袖子,问道:“掌柜的,这篮鸡蛋怎么办?”
“送到潘家就算完了。”
“潘家……或许就是刚刚那个老潘?”书香一脸淡淡。
“我怎么给忘了!”狄姜一拍脑袋,这才恍然想起:“潘玥朗的爹可不就是个瘸子!”
“原来他就是潘辛贵……怪不得潘玥朗不肯回家,有个这般泼辣的娘亲,谁敢回来!”问药忍不下去了,拉着狄姜和书香俩便往前追去。
这时,山里飘起一层薄雾,烟雨意浓的薄雾,在这小山村里荡出了几分古朴微漾。从江上的拱桥眺望古城,便见雾蒙蒙的一片,没有尘土,没有污浊,只有如梦似幻的流水仙山。
而李姐儿和潘辛贵却连影子也瞧不见了。
“掌柜的,快算算他们去哪了!”
问药十分着急,狄姜连忙道:“随便找一人问路便是,何必动用算术?”
“哦,我这就去问!”问药快步跑开了,没过多久便又回来了,她道:“我打听到了!潘辛贵就住在村尾的杏树下,房子最破的那间便是!”
狄姜点点头:“我们这就过去。”
问药领着狄姜和书香往山脚下去,一路上问药叽叽喳喳个没完,大多就是在抱怨说:“潘辛贵这人还真是人尽皆知,旁人听到这名字就掩嘴笑,真不知道他造了什么孽,娶了这么一房泼辣的媳妇儿,惹得全村的都看不起他……”
“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狄姜道:“潘辛贵看上去模样普通,还瘸了一只腿,却娶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娘子,这怎能不招人嫉恨?何况,这位如花似玉的美人儿还不太安分的样子……”
“所以就招人嫉恨?”
“可不是?妇人嫉妒李姐儿的美貌,男人就羡慕他的艳福,久而久之,老潘就成了大伙的宣泄口,不然,你让她们一腔的羡慕嫉妒恨往哪发泄?”
“我怎么就不觉得那李姐儿有多美?根本就是个毒妇!老潘真可怜……”问药撅着嘴,一路都在发牢骚。
三人一边闲聊一边往前走,走着走着便来到了村尾的杏树下。
杏花红了半边天,落了一地的杏红。
杏树下便是一方低矮的茅草屋,屋外的院子里种了许多花花草草,但因季节的缘故大多都还只是花苞,只有头顶那满园关不住的杏花惹人瞩目,点亮了此处唯一的风景。
“这李姐儿是个爱花之人。”
问药冷笑地点了点头:“她倒是挺有情趣,不过这意头还真可笑,可不就是: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支红杏出墙来么?”
“好了好了,别说了,有没有这回事还不一定呢,连我们都以讹传讹,那老潘不是太可怜了么?”狄姜打断问药,示意她不要再以己度人,惹口舌是非。
况且因为这个花房的原因,狄姜对李姐儿的印象有所改观。她对李姐儿第一印象是泼辣,本以为只是个长得好看些的村妇,却不想第二印象便是懂得享受生活,在这样一个小村镇里,她吃不饱穿不暖,却还能有着这样的审美和情趣,着实令人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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