妞妞不明白,狗有什么不好的,听强子说,他死了,他家的大黄狗不吃不喝,守在门口好几天,后来就不知去向了,大概跑了山里去了,家里人没了一个男孩,也没人有心思去寻它。
奶奶也感叹过,这年月,狗比人有良心。
村里还有一个十二岁的大孩子,也被大家孤立,那就是走路打摆子,说话大舌头的阿牛。
阿牛天生智商有问题,反应迟钝。他看见妞妞也是一个人,没人和她玩,有一次,鼓足勇气,踉踉跄跄跑到妞妞面前,手不受控制抖个不停,努力从脸上挤出一丝友好的微笑,生怕妞妞和别的孩一样厌弃他,嘲笑他。
可是,妞妞没有,看着阿牛失控的身体,手抖个不停,面部表情有点刻意和怪异,也不觉得抗拒和害怕。
阿牛送来特意洗干净的右手,原来他的掌心藏了一个晶莹剔透的红色弹珠。
“哇,好漂亮。”妞妞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就像夜空中的星辰。
“给你。”阿牛有点吃力地说着,手往前送了送。
妞妞没有用手去接,奶奶说过,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给你的,拿着。”阿牛态度坚决,将弹珠塞给妞妞。
“谢谢阿牛哥。”妞妞开心极了,这是她生平收到的第一份礼物。
阿牛也开心极了,就连他的亲妹妹也没有喊过他一声哥咧。
用手捏着圆润小巧的弹珠,透过红色的弹珠,看着天上璀璨夺目的太阳,阳光都变成彩虹般美丽的颜色了。
妞妞还拿给阿牛看,阿牛也学着她的样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透过弹珠也看见了彩虹般美丽的颜色。
就像他们平淡无奇的生活,因为彼此的靠近,染上了一抹温暖的亮色。
放了学,背着绿色帆布包的大孩子小孩子们,从他们身边走过,心道:好嘛,歪瓜配裂枣,正好。
一个大孩子首先起头:“妞妞是条狗,赶都赶不走。阿牛是只猴,全身不停抖。猴狗做朋友,也不怕丢丑……”
“哈哈哈……”孩子们仰天大笑。 非常有默契齐声道:“妞妞是条狗,赶都赶不走。阿牛是只猴,全身不停抖,猴狗做朋友,也不怕丢丑……”
阿牛心里火星直冒,举手要打那帮孩子,吓得他们渐渐后退。
阿牛像一头被惹怒的牛犊,倾刻就把那群欺软怕硬的纸老虎吓得哇哇大叫,如鸟兽散。
他拍拍胸脯,对妞妞说:“以后,有谁欺负你,俺帮你揍他!”
妞妞不说话,就冲他笑。
阿牛看她笑了,也摸了摸后脑勺傻呵呵地笑了。
从那以后,妞妞和阿牛就成了一对好朋友。
在妞妞五岁那年,最疼爱她的奶奶就撒手人寰了。
这些都是原主的记忆,沉鱼来到这个物资匮乏,生产力落后,人情淡薄的小山村努力求生存,这是系统对她最严峻的考验。
阿牛哥还是那个阿牛哥,妞妞已经不是那个妞妞了。
妞娘没了指望,只有将家里烧火燎灶,洗洗刷刷,田间地头一大摊子事接手了。
把饭烧糊,衣服洗不干净,稻田里的秧苗插的稀稀拉拉,不受看,不像别家的媳妇婶子插的秧苗整齐划一,精神抖擞。
爷爷就在那里恶声恶气,指天骂地。
沉鱼深深感觉到爷爷对于娘和自己的厌恶,那是没遮没拦,打心底的厌憎。
就像俯视一文不值的蝼蚁。
刚开始穿越过来,沉鱼还想过改善关系,现在,已经不做任何指望了。
这天,天快黑了,妞妞的爹——李栓柱果然回家了。
春桃两眼放光,扑过去,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憨笑两声,“柱子哥,你回来了。”
男人一把推开春桃,往桌子上看了两眼,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颇为不满地说:“这么晚了,乍还不做饭。”
窝在墙角抽旱烟的爷爷,瓮声瓮气地说:“这死心眼,等你呗。”
“你等归等,可以先做饭,俺回来不就有吃的了……”瞅一眼坐在小椅子上的妞妞,怯生生的眼神望着自己,皱了皱眉头,迟疑道:“我瞅着妞妞怎么越来像你了……”
春桃听不出丈夫话外之音,只是搓着手嘿嘿嘿的傻笑。
“可不和她一个样,痴不痴呆不呆。”爷爷唯恐天下不乱,火烧浇油。
这话戳到了李栓柱的痛处,他双眼一瞪,脖子一艮,怒道:“算了,算了,不吃了,饿死算了!”
恶狠狠扔下这句话,就抬脚,脚步沉重凌乱回房歇息去了,将房门关的震天响。
“真倒霉,晚饭都没得吃,你说俺们家养你这样的人做啥?”爷爷用旱烟袋使劲磕了磕门槛,像发泄一般,扭头冲春桃抱怨。
忍住不住,春桃哇的一声哭出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哭天摸泪。
妞妞一下子从小椅子上起来,来到春桃的身边,有点无措。
“晦气!”爷爷啐道,从地上爬起来,也回房去了。
现在堂屋只剩下她们母子俩了,饥肠辘辘,不招人待见。
妞妞拉扯了一下春桃的衣袖,让她别哭了。
春桃胡乱从衣袖擦了擦眼泪,用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问:“妞妞,你饿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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