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一次她没有哭,而是一直笑着。
“那你们打算怎么办?还回去吗,还是留在长安?”
“爹说反正分家了,咱家什么东西都没了,在哪儿都一样,就留在这儿等姐你出宫。”
“长安比家里热闹多了,就是花销大,不过咱家现在都在挣钱,也足够花销了。”
经过家人的解释,秦艽这才知道,自打来到长安以后,他爹就在当苦力,虽是辛苦了点,但比以前当镖师赚多了,每天还能回家见到媳妇孩子,不像以前那样一出门就是几个月。而她娘带着七丫,从绣坊里找点缝缝补补绣花的活儿,柔娘女工不错,以前在村子里,也没少从镇上接绣活儿回来做。
至于她大哥秦宽,找了家酒楼当跑堂。长安城的百姓富裕,有钱的贵人多,他每月除了一份工钱,还能得不少赏,加起来也是很大一笔钱,所以一家人虽是辛苦了点儿,但日子过得并不比在家里差。
至少一家人齐齐整整,柔娘不用常年见不到丈夫,也不用受婆婆和妯娌的气,七丫和小树也不用受叔叔家孩子们的欺负。
“我还攒了些月银,平时也用不到,等会我回去拿来给你们。爹,你以后有事就初二来这里找我,我现在六殿下的紫云阁当差,一准能找到。”
“你的银子放在你手里,不用给我们,爹听那些小内侍说了,宫里要用银子的地方多,爹有这一把子力气,怎么都不会让家里吃不上饭。行了,知道你还好,爹就放心了,六殿下还在那儿等你,我们就不耽误你时间,你去和大成说说话,这次爹能带着一家人来长安,多亏了大成帮忙。”
秦艽没想到前一刻还在想李大成,后一刻这个人就出现在自己眼前,难道说这就是天意?
来到那个黝黑的青年面前,秦艽忠心感谢:“大成哥,谢谢你。”
“六丫,你别谢我,这都是我应该做的。秦叔教我本事,让我不用在乡下种田过日子,出去也见了不少市面,如今秦叔碰见了事,我总该能帮一把是一把。”
“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
李大成不敢抬头去看秦艽,总觉得记忆中那个活泼却凶巴巴的女孩,一下子变得不敢认了,只有秦艽笑的时候,还能看出几分以前的样子。
这时,秦大柱突然想到什么,把秦艽叫去了一边。
“大成这孩子是爹看着长大的,为人品行都放心,你也看得出他对你是有意的,你若是愿意,下次爹再来你给个信,也好让他安心,爹也安心。”
“爹,我出宫还得很多年,怎么好耽误大成哥?”
“你不是说那六皇子对你还不错,我看他面相似乎挺好说话,你跟他求一求,早点放你出宫?对一个皇子来说,放个宫女出宫应该不是难事吧。”
总体来说,秦大柱虽是个小地方的镖师,走的镖都是近处,但到底比一般的平头百姓还是多几分见识的,不然他也不能带着一家老小摸到长安来。
“这……”秦艽犹豫了一下,道:“爹,这件事让我考虑考虑行不?而且六殿下那里也得去说,还不知他能不能同意。”
“反正爹说了,你放在心上。”
秦艽点点头,又和家人说了几句话,就往回走了。
至于另一边,耳朵格外比一般人灵敏的宫怿,将这边的对话听了个十成十,听见那秦艽的爹说自己看面相很好说话,他会让他们知道,他一点都不好说话。
想出宫嫁大成哥,别说门了,窗子都没有!
回去的路上,秦艽一扫之前的低迷,心情很不错。
至于肩舆上的宫怿,虽然嘴角带笑,但明显看得出有些不高兴。
路走到一半,秦艽才发现这个问题:“殿下,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我没想到小艽的家人这么好,竟然能不远千里找了来。”
“我也没想到,我以为……”以为他们不要我了。
亲娘的软弱,愚孝的父亲,唯一能有点主见的大哥又不在家。秦艽知道因为自己从小是个皮猴,家里人都有些不太喜欢她,可真当远离家人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才明白自己有多无助。
在那个梦里,每个月初二的探亲日,她也曾做过梦有人来找她,说她家里人来看她了,可一次又一次的落空,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渐渐她就不再去想了。
她想,家里那么多孩子,爹娘也许会伤心,但就那么一会儿,阿奶那么难缠,又会拿捏她爹,她爹就算生气,可能也就一时的。她的离开不会影响家里的生活,就好像当初大姐出嫁,她觉得天都要塌了,可日出日落一天又一天,似乎也没有什么。
她从来没有想到,原来在不知道的地方里,家人还做了这么多。
那一颗空空落落的心,顿时就暖和了。
“那他们是留在长安,还是回老家?”宫怿含笑问。
“我爹为了我的事,和家里分家了,我爹说就在长安待着,等着我出宫。”
宫怿点点头,又状若不经意问:“对了,那个高个的黑脸是谁?”
高个的黑脸?
秦宽的个子遗传到秦大柱,身量也不算矮,但他并不黑,只有秦大柱和李大成这种常年在外面奔波的才黑。那就是问李大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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