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是此时反口,不是等于说自己污蔑,闹出这么大的事,同样也是一个死的下场。
明显可见,这小内侍慌张了。
他年纪也不大,看面相还有些青涩稚嫩,远不是那些浸淫宫廷多年,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老油子’。
见此,有人隐隐叹息,知道这场戏终究是要落幕了。
果然,这内侍眼色一狠,竟往旁边的柱子撞了去,显然是眼见必死不想再被人抓住审问白受折磨。
“快把他给我拦住!”
萧皇后的命令还是晚一步,此人一头撞在柱子上,开始身体还有抽搐,很快就没了气息。
玉屏走过去探了探鼻息,对萧皇后摇了摇头。
一时间,殿中之人都面现唏嘘之色,独萧皇后脸色不甘,显然没问出背后主使者是谁,让她十分遗憾。
她冷着脸,站了起来:“此事本宫一定会禀明陛下,到底是谁背后害人并诬陷,自会有个清楚明白。”
丢下这话,她就带着人走了。
而随着萧皇后的离开,刘贵妃等人也纷纷离去。
至于那撞死的内侍,无人管问,就好像一场戏结束,看客纷纷离场,却无人询问入戏的角儿是否悲伤。
可这不是戏,是一条人命。
秦艽看着这一幕,心生厌恶之感,却又一种挣脱不开的悲凉。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这宫里谁又能幸运过谁?
“小艽,走吧。”六皇子道。
秦艽醒过神,从地上爬起来去扶他。
主仆二人往殿外走,却被人突然拦住了去路。
是五皇子。
“六皇弟,还望不要怪皇兄为了怕惹来麻烦,一时生了想置身事外之念。”
不得不说,五皇子是个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之人。
长相英俊,气质温和,一点架子都没有。而且为人坦率,错了就是错了,从不会明知是错还咬死不认。
“自然不会怪的。”宫怿神色淡淡地道,看不清楚悲喜。
五皇子轻叹了口气:“不怪就好。即使是怪,皇兄也不会怪你,不过还请六皇弟明白皇兄难处。”
说完,他便转身走了,从始至终除了看了秦艽一眼,并未对她的言行有任何怨词。按理说,他本想置身事外,却被一个小宫女攀扯出来,此事看似已了,实则对他对萧皇后都有影响,他不该如此这么平静的,可他偏偏什么也没说。
一个人演戏演入了魔,就把自己演成了佛。
这世上有佛吗?自然是没有的,所以佛的皮囊下其实是魔。秦艽几乎可以想象出来,此时宫煜该是如何暴跳如雷,恨不得掐死她算完,可是面具戴久了,很难得取下来。
回紫云阁的路上,宫怿突然问:“小艽,你真看见了五皇兄?”
秦艽犹豫了下。
“怎么,有何事不能说?”
自然没什么不能说的,所以秦艽就说了。
“奴婢确实看到一双人脚,但并没有看清楚是谁,奴婢会那么说,其实是在诈那个不知名的人,也是想赌赌运气,奴婢也没想到会是五皇子殿下。”
宫怿的脚步突然停下:“小艽,你过来。”
秦艽不解。
“到我面前。”
她刚站定,一只温润的手掌抚上她的脸颊。
“还疼吗?我方才在殿外听见有人打你,可惜没来得及阻止。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遭受这样的事。”
说着,他神色黯淡下来,收回手。
秦艽急道:“此事不怪殿下,其实怨奴婢,如果不是奴婢多管闲事,今日也不会有这么场事。奴婢当时很自责一时不慎,连累了殿下。”
宫怿笑了笑:“傻丫头,就算你今日不救十五皇弟,若他出了事,可能还是会被攀扯到我们身上,不会有什么分别。”
秦艽一愣,明白过来。
如果对方的目标就是想害了十五皇子,栽赃到殿下身上,那么她救与不救,其实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只是会换一种形式发生。
“殿下知道暗中下手之人是谁?”
宫怿摇摇头:“不知。”
“那殿下怎会……”
宫怿一笑,如春暖花开,让秦艽有点恍神,然后她听到他声音淡淡的传来,有那么点怅然,也有那么点风淡云轻。
“你不懂,有时候存在,就是一种原罪。”
秦艽怔怔地看着宫怿的背影。
她怎会不懂?她当然懂!
因为元后嫡子身份,虽六皇子已被剥夺太子的封号,可他的存在就像一根刺,扎在很多人的心里。而也是因为这层身份的原因,即使他眼睛已经看不见,即使他极少在人前走动,即使他已经尽力去不沾染是非,可还是有太多的是非会主动纠缠上门,不管他本身愿还是不愿。
就好比上次球场亭,明明是安阳公主和刘贵妃斗,也会抓了六皇子当攻击的筏子。还有这次,不管幕后黑手出于什么目的,如果她只是心存想害了十五皇子保全自己,才会栽赃给六皇子,以六皇子的身份,这件事的结果很可能如刘贵妃所说那样,被和稀泥的不了了之,幕后黑手自然隐藏了下来。
即使大家都明白这件事根本与六皇子无关,她们还是借此斗得如火如荼,根本不管被她们利用的人是不是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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