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立还真发现了点问题:“城里有些人似乎会秘密往外跑,应该是和城外某些人有联系。”他这一整天没有贸然接触任何人,而是隐匿在城中各处观察那些闲汉的行迹,准备先摸个底,所以很快发现不对劲。
王雱说:“先盯着,不要贸然涉险。”
曹立点头。
曹立帮王雱把琴抱到范仲淹那边,便又无声无息地出去了。王雱见范仲淹的书房亮着灯,从映在纸窗上的倒影看到范仲淹还在忙碌,他没进去喊人,而是坐在琴亭中弹了起来。
随意弹出的曲调悠扬宁定,入耳仿佛能驱散疲惫与烦忧。范仲淹本来正伏案疾书,听王雱琴声一起便停了下来。这几年来一再地左迁,若说范仲淹一点都不在意那肯定是假的,只是路是他自己选的,是以也不会有后悔的感觉。
只是,有些累了。许多回他都感觉到自己的疲惫,那种疲惫并不仅仅在他日渐衰老的躯体里蔓延开,还侵蚀着他曾经坚定不移的心。有一个声音在对他说:“停下来吧,该停下来了,你已经很累了。”
可他怎么能停下来呢?人生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他是不能停下的。他已经六十多岁了,再熬几年过了七十,便到了致仕的年纪。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想要抓紧这最后的、无比珍贵的光阴尽量多做一些事。
范仲淹起身打开书房门,抬眼望去,只见那半大孩子坐在琴亭中轻松抚琴,那琴音像是一只无形的手似的,仔仔细细把心中种种思绪梳理得条理分明,一桩桩一件件捋得清清楚楚,积攒在心头的烦恼与愁苦一扫而空。
范仲淹等一曲终了,才走近坐下,夸王雱:“你已经练得很好,我没什么可教你的了。”他心里藏有太多的事,哪怕年长王雱几十岁也没法弹出这种澄明透亮的感觉。
王雱说:“一日为师,终身为师,您可别想甩掉我!我还想借着师弟的身份差遣师兄替我办事儿呢!”王雱这人不要脸得很,亲近起来喊范爷爷,有事儿又老师老师地喊,一点都不觉得乱了辈分。
范仲淹熟知他的性情,指着他笑骂了两句,又说:“你师兄左右也没什么事,你有什么事要办便差遣去他做吧。”
王雱一点都没客气,第二天就喜滋滋地找上范纯礼,说范仲淹已经把儿子卖他了,要范纯礼帮忙做这做那。
范仲淹好歹是当过宰执的人,家底挺丰厚,范纯礼身边有书童兼小厮跟着,买一送一,人手大增!
王雱让范纯礼帮忙搞好宣传动员大会,接着仿着鄞县和开封那边的先例、拿着已经宣讲过许多回的稿子开急救技巧讲座。
作为一个寒窗苦读过年的士子,范纯礼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每回同窗聚会可不都得轮流吹吹牛逼?范纯礼一点都不怂,大大方方地接下这个任务,照例先利用衙内身份让衙役们全部聚集起来听讲座、练实操。
王雱把事情都扔给其他人去干,自己伙同几个同龄的小孩躲在养鸡的人家外头,盯着底下一只只雄赳赳气昂昂的肥鸡。
王雱怂恿左右的小孩:“去吧,把那几只最肥的公鸡的尾巴毛给我拔来!分散点拔,不要逮着一只鸡去伤害它!”
这个年纪的小孩本就是人憎狗嫌的操蛋鬼,一点都不怂,爬过院墙就去残害别人家的公鸡。很快地,王雱收获了一堆的公鸡尾羽,长长的,亮亮的,色泽鲜艳,手感顺滑!
王雱非常满意,随手把几个木陀螺分给小伙伴们。这玩意儿好做,他特意拿来引诱小伙伴们干坏事!
一群捣蛋精在鸡主人抡起扫帚追出来之前一哄而散。
王雱拿着一大把尾巴毛回到家,把收集好的材料一样样摆整齐,在小妹期待的目光中麻利地捣腾起来。
第五十四章
王雱想做的自然是毽子, 这可是很适合街头巷尾随时随地玩耍的健身活动。毽子的前身其实是蹴鞠,是以很多花样和蹴鞠差不多,王雱不愁这年头的熊孩子玩不来。
毽子很好做, 拿一撮鸡尾巴毛、拿个铜钱再加上其他杂七杂八的绳子碎布之类的捣腾捣腾,差不多就可以了。王雱动手能力不差, 三两下便做出个一大一小两个毽子来。
王雱麻溜地领着小妹出去, 找了处软绵绵的青草地教小妹踢。小妹才三岁出头,身子还不平衡,总急着去追毽子, 一个不小心摔草地上了, 扁着嘴想要哭。
王雱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朝着她哈哈一笑,气得小妹金豆子簌簌地往下掉。王雱赶紧一屁股坐旁边, 把小妹从草地上扶了起来坐好, 边帮小妹擦眼泪边劝说:“女孩子不能随便哭, 女孩子的眼泪是很珍贵的,要用到刀刃上才行!”
小妹被王雱说得有点茫然,连哭都忘记了,奇怪地问:“眼泪,用刀上做什么?”
“不是刀, 这叫比喻。”王雱给小妹科普, “有句话叫‘好钢用在刀刃上’, 刀见过吧, 刀有刀刃和刀背, 刀背是钝的,刀刃是利的,平时要砍什么东西一般是用刀刃,所以好的钢材要用到刀刃上去。眼泪也一样,要是你随随便便就哭,眼泪就不值钱了,眼泪要在关键时刻掉,比如你要跟娘告状了,最好就噙着两泡眼泪去。”
王雱正在对妹妹谆谆教导,忽见小妹睁圆眼睛往他背后看。
王雱还没来得及依靠强烈的求生欲想出扭转乾坤的说辞,屁股已经被人踹了一下。他捂着屁股转头一看,来的不是王安石又是谁!王雱麻利地躲到小妹那边去,不让王安石再有家暴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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