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张氏这个时候只是抬眼看了看丁修节和丁修义两人一眼,什么都没有说,就又低下头去绣花了。
丁小桥几乎要跳起来给丁修节鼓掌了。其实从丁修节回来一直到现在,她的心里还是有点担心,虽然丁修节是个负责的男人和开明又有爱的父亲,可却有点包子的嫌疑,主要表现是,从丁修节回来,虽然对于他们一家子的遭遇他深表理解和感同身受,却没有什么对于老丁头和张氏反击的表现,这让丁小桥心里深深的忧虑。
这家里有一个包子娘就已经够不容易了,要是再加上一个包子爹那真是让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却没有想到,就在她一直对于这个问题深深忧患的时候,丁修节却给了她一个眼前一亮的惊喜。
今天这话说得真是太好了,不但直接堵得丁修忠两口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还顺便将自己一家人从他们卖官鬻爵的事qíng里给摘了出来,虽然,到现在为止,这个摘出来还有点不太实际,毕竟没有分家,可是有了这个态度真是太重要不过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没有开口的老丁头忽然说话了:“你们这回回来到底什么事?”
丁修忠还没有开口王氏连忙说道:“爹,这不是我们好久都没有回来了吗?相公说想你们二老的很,所以一定要回来看看你们……”
“啪!”一声脆响直接打断了王氏的话,只看见老丁头将手里的烟杆重重的敲在了桌子上,那榆木的桌子上居然被敲出了一个浅浅的坑来。张氏这回连头都没有抬,似乎根本就没有听见。
“这个家到底谁当?有没有规矩!”老丁头拧起了眉头,望着丁修忠,嘴皮绷得紧紧的,看都不看王氏一眼:“这是谁家的规矩?男人说话女人cha嘴?长辈说话小辈呛声,你们都当我死了是吗?”
老丁头这一发火,屋子里面所有人更是连喘气声都小了三分,老丁头并没有继续骂下去,随后,他又敲了敲烟斗,将里面的烟灰抠了出来,继续填了一包烟丝进去后才缓缓的说:“你们这回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丁修忠显然被老丁头这一顿脾气弄得有点心虚,他的声音也低了几分,不过还是按照王氏的说法,“就是想你们二老了,回来看看。”
老丁头见丁修忠也不说实话,哼了一声,站了起来,拉了拉披在身上的衣服,说:“行了,我跟你娘你们也见着了,兄弟姐妹们都看见了,看完了你们就回去吧。”
说着就要离开,丁修忠一愣,眼见着老丁头就要出屋了,连忙跳了起来,一把拉住了老丁头,脸涨得通红:“爹啊,我们是还有点别的事。”
老丁头扭过头深深的看了丁修忠一眼,什么也没有说,然后又回去坐了下来,将烟点上,又深深的吸了一口。“说吧。”
丁修忠这回没有坐下,只是站在那里,脸色通红,好一会儿才说:“这不就是捐官这个事儿吗……”
“还有呢?”显然老丁头是极为了解这个儿子的,就算不是自己亲生的,可到底是从那么一点就看着长大的,他的脾气习xing都是清清楚楚的。
丁修忠并没有让老丁头等太久,不过这回他的声音明显又低了几分道:“大郎今年打算要下场了,我们手里的钱有些不趁手。”
“这事儿应该跟家里说,大郎辛苦了那么多年,今年头一次下场,怎么也不能亏了他。”老丁头点点头,扭身看着张氏说:“给他们拿十两银子。”
张氏在这个事上居然很大方,一句话都没有多说,直接下炕进了里屋。
而丁修忠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没说出来,他看了看王氏,王氏皱着眉头直接给丁修忠使了一个眼色。丁修忠微微犹豫了一下,然后又开口道:“爹,我们打算给大郎上下打点一下……”
第43章 老丁家的大事(上)
“打点?打点什么?”老丁头眯了眯眼睛。
“就是上下都打点一下。”不好说的话已经说出来过一次了,再说出第二次就没有那么难以启齿了。丁修忠很快又重复了一遍,不过这一次,他显然在上下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老丁头年少的时候,家里也是大户人家,就算后面家中败落了,这都一辈子了什么事qíng没有经历过,他当然知道丁修忠的意思,不过,他并没有顺着丁修忠的意思说,反而有些不悦:“这都需要打点什么?”
“爹,这现在考个试都是需要上下疏通一下的,不然可考不上的,您总不能看着大郎耽误了吧,他可是我们丁家的长孙呢,现在睡不看着他?我们做长辈的,怎么也不能耽误孩子吧。”丁修忠虽然刚才有点愣神,但是现在显然已经恢复战斗水准,嘴巴叭叭叭的说得很是利落。
“不打点就考不上?”
“可不是嘛,爹,现在的局势……”王氏见丁修忠说得实在是嘴笨,心里着急就又接过去要说下去,不过被老丁头抬眼一个冷冰冰的眼神的弄得只能又闭上了嘴巴。
“原来你下场的时候也没有见要上下打点?这才过了几年?局势就变了?”老丁头显然是对于丁修忠的说法根本就不相信的,他深深的吸了一口烟,然后才又开口:“自己要是没有本事就不要去考,说什么耽误孩子啊,若是自己的斤两够了,何必要打点?下河村那个崔秀才家里穷得叮当响,我就不信他们家里有打点过,人家还不是考上了。”
丁修忠有些着急:“那不一样啊!爹,我们家这不是有能力嘛,我们总要给孩子最大的机会。”
“你的意思是,大郎还不如你?还不如那个只有寡母的崔秀才?”老丁头说着转过头去看向了一直坐在炕梢上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个字的丁大郎说:“大郎,你说,你学得成不成?爷不信你爹的,爷就信的,你要说你学得成,这次就下场考,要是你说学得不成……”老丁头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直直的看着丁大郎。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都集中在了丁大郎的身上。
丁大郎也是一个长得周正的模样,皮肤白皙,穿着又gān净利落,本来一直置身事外的,没想到,老丁头这一句话,竟然将他架在了火上烤了起来。这要怎么回答?若是说学得成,那么这钱是一定不会给了,可是要是说学得不成,先不要说老丁头给不给钱,就是在这么多长辈同辈面前他怎么抬得起头来?
一向以来,他在丁家可都是长子长孙,是所有弟弟妹妹们的榜样,他身上从小到大已经不知道被家里人套上了多少光环了,若这个时候承认自己不成,他以后还在丁家怎么做人,他以后说话还管什么用?
丁修忠哪里知道儿子的小算盘,只是一个劲的给儿子使眼色,让他按照自己在家里说好的,只要要钱就成了。可是丁大郎却根本就不看他,只是坐在那里不说话。
老丁头有点不高兴了:“怎么?就这点事你还要想那么半天?”
“不是,爷,我学得成,怎么不成?在学堂里,先生可是夸奖了。”丁大郎听得老丁头这样话所,连忙说道。
老丁头的脸上这才露出了一丝笑意来,他又转身看着丁修忠:“我就说大郎是个好的,就是你们瞎cao心,行了,这事儿就这样吧。”这个时候,张氏正好从屋里面走了出来,手里拿了一个小钱袋子,里面看起来沉甸甸的。
自从管着家里的钱来,丁小桥觉得自己还是练就了一些本事的,就好比现在,她只要一看见张氏手里钱袋子的形状,她就能感觉出来,那绝对不是一个银锭子,而是一包散碎银子,而且是很碎的那一种。
“把钱直接给大郎吧,他也大了,该自己收拾的自己收拾吧。”老丁头直接说道,张氏一个字都没有反对,直接走了过去,将手里的钱袋子jiāo给了丁大郎。
见张氏将钱jiāo给了丁大郎,老丁头又一次站了起来,他说:“行了,你们回来的事也了了吧,给你们准备的口粮放在了后面的屋子里,你们回去自己抬回去吧,我还要下地去看看。”
说着抬腿就要走。
这就完了?丁小桥眨了眨眼睛,这出戏摆的那么大这就要结束了?实在是太虎头蛇尾了。她回头看了看丁修节,只见他面无表qíng,也站了起来准备也走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屋子里所有的人都要起身的时候,丁修忠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一把就抱住了老丁头的大腿,大声哭了起来:“爹啊,你可不能不管儿子啊!儿子心里苦啊!成家立业成家立业,儿子都已经三十多了,可是却还是一事无成啊,儿子这心里面慌啊,家里这么一大家子的人,各个都在地里刨食,却还要拿钱供着我读书,我这心里亏啊,我这心里亏得很啊,我也想给家里做点事啊!”
这话说得真是太煽qíng了,如果不是处在丁小桥这个位置上,她估计也觉得挺感动,而老丁头可是真的被感动了,他听着丁修忠的话,没有再往前走,而是站在那里久久之后才叹了一口气,然后伸出了手摸了摸丁修忠的头发,软下了声音道:“老大啊,有你这句话,家里做这些就是值得的。”
“可是爹啊,我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我不能再拖累家里面的兄弟了,我于心不忍啊!现在的官场实在是……”丁修忠大大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又说:“我这么多年进不了一步,不是儿子不成,实在是这上下都没有打点的。儿子知道家里的qíng况,可是更知道这样下去就是个无底dòng,再也不想如此下去了,我想给家里尽一份力啊。”
老丁头显然被感动了,他的声音又软了几分:“就算是这样,买官的事qíng是做不得的,这要是被上面查下来,怎么了得?”说到了这里,他微微一顿,抬眼看了看丁大郎然后又说:“老大啊,要是你实在是觉得累了,你就回乡下吧,我看大郎是个好的,让他继续下场吧,啊?”
丁小桥几乎想要跳起来给老丁头鼓掌了,这老丁头可真是神来之笔啊,居然提出这么一条来。果然,丁修忠被说得愣住了,他半天没有出声,倒是一边的王氏拉了丁小屋一下,丁小屋抽出了手绢擦了擦眼角,带着几分哭声道:“爹啊,你这都是为了我们这些不争气的儿女啊,要是我们都能为家里解忧,您何苦这样?”
丁小屋这哭得恰到好处,一下子将王氏几个人都勾得哭了起来,丁月儿坐在丁小屋身边,见她哭成这样,也颇为忧愁的低低安慰了几声,然后抬头说着:“爹,大哥都学了这么多年了,你让他回来,这不就等于那么多年的钱都白花了吗?这连个响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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