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念着,周淑云觉得自己都要哭出来了。
她赶紧起身,匆匆走了出去。
床上的林菀迷糊之间,好像看到甄蓁从外面进来,坐在床边儿看了她好久,跟她说:孃孃,我走了……这孩子声音软绵绵的,依稀还是那个怯生生的小姑娘。
林菀猛然睁开了眼:“甄蓁!”
可是身边并没有人,一个喘气儿的都没有。
病房外面风声雨声,声声拍打着玻璃窗户,让人听着就像是怨鬼在哭。
林菀一下子抱住了自己,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她好害怕。
这些年她都是怕的,怕孤单,怕寂寞,怕孤零零地死去没人理!她不能没有孩子陪着她!
所以她才不择手段地把甄蓁从弟媳妇儿怀里抢了过来。
可是十二年了,她养了她十二年了,事到临头,机关算尽,她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林菀突然就崩溃了,她以被蒙头,嚎啕大哭。
门外也有守着她的员工,可是人人都怕她,大伙儿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进门。
林董是刻薄而庄严的,谁敢见证她落魄脆弱啊?
自是情深不寿,强极则辱。
永无岛上
云铎努力地拉扯着蓟秦养3390的缆绳,就要下海。
曹琛扎着手,前前后后地拦着他:“不行!不行!你不能去!”
云铎脸色苍白:“甄蓁不见了!你没接到电话吗?她们语焉不详的,我听着就不简单!肯定出事了!我得去找她!”
曹琛指着天上那轮刚露面儿的晦暗月亮:“台风警报你没听见啊?刚才还刮风下雨的,你也不想想这会儿怎么冷不丁就停了?都是海边儿长大的,别跟我装外宾。台风眼了解一下儿?你这会儿出海,没到对面儿就给拍回来了!拍成馅儿饼,啊,不,拍成二维码!拼都拼不上!你懂吗?”
云铎的嘴干干的:“曹琛,我得找到她!深更半夜,一个女孩子不见了。谁知道能出什么事儿?”
曹琛就快给云铎鞠躬了,他低声下气地哄着他:“云铎!兄弟!爹!父亲!我的祖宗!咱妹子怎么许给您的?回家等着她!那小妖精儿聪明着呢!这些年风风雨雨,荒郊野外,人家什么世面没见过?末日生存比咱俩都能活!您看这茫茫大海,乌漆嘛黑的上哪儿找去啊?再说,大陆上那么多人,缺您帮忙找人吗?人家公司人马都出动了。那卖切糕的孩子都看在跟哥的交情上出去帮忙了。不多您一个。再说船也要没油了啊。跟我回家吧,亲人!咱回家等她。你看都起风了……一会儿就下雨……咱回家,哎,回家给甄蓁烙饼去,让她进门儿吃现成儿的还不行吗?”
云铎看着漆黑一片的海面,再看看渔船的油表,长长地叹了口气,他太知道没油的恐怖了。
往回走了两步,云铎甩了甩脑袋:“哥,我不想回去,我想在这儿坐会儿。”
曹琛叉腰:“嘿,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你创伤应激你逮理了是吧?这荒郊野外,大海岸边儿,有什么可坐的?你不好好回家睡觉,戳这儿当什么喂蚊帝?”
云铎忽然回头:“对了,我想起来了,那个卖切糕的孩子为什么跟你有交情?”
曹琛语塞了十五秒:“这个么……那个……要不哥陪你在海边儿走走……也行……哎,你看那块儿礁石,像不像你和甄蓁该我的三十万块钱……”
五分钟后,云铎就和曹琛肩并肩地坐在那块儿长得不知道哪儿像三十万的礁石上了。
云铎双手抱膝,面朝大海,心事重重,一脸操心。
小时候他们经常一起这么坐着,商量着怎么玩儿,或者怎么把粘人精甄蓁甩了好光着屁股去游泳。
今天的海显然不适合游泳,月亮很大,可是不亮。灯下黑一样,海面儿还是黑黢黢的。
他们都在海边儿长大,用耳朵听,就能辨出来滚滚的浪。
风要来了,水知道的。
曹琛嘟嘟囔囔:“这有什么可坐的啊?哎,我算想明白了,我认识你就是报应。我记得云叔叔没你这么死心眼儿啊,你说你这是随谁?随心所欲啊!”
云铎说:“反正我睡不着。今天就更睡不着了。”说着,他眉峰紧锁:“甄蓁说了,今天晚上一定回来找我的。你就让我在这儿等等她吧……万一呢……她有一次就是爬半夜的货运摆渡过海的……”
曹琛掐着云铎的脖子喊:“醒醒,今天没有施工,哪儿还有摆渡?再说什么摆渡台风天出来?”
云铎把曹琛推开:“你要回家就回家,让我在这儿呆会儿,屋里好闷。”
曹琛长长地叹口气,他双手支撑着身子往后仰去,抬头望月:“云铎,你这些年回来过?”
云铎嚼着一根野草点了点头:“回来过两次。”
曹琛问:“回来之后干嘛呢?岛上多没劲啊……”
云铎说:“就坐这儿,坐一夜,也许再加上一天吧……”
曹琛扭过头:“你还真的坐在这儿等蓉蓉啊?太痴情了!”
云铎垂下头,把脸埋在膝盖上:“小时候是痴情。长大了,就单纯是愧疚。我对不起蓉蓉。她活着的时候我没把她拉上岸,她过世了,我没把她想做的事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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