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蓁沉默了一会儿才抬起头,她声音很柔和:“林董不向我追索这些年的教育费用吗?”
李律师语塞:“这个,林董倒是没有提……”
甄蓁把散落到额前的头发,轻轻地捋到了耳后,慢慢地开口:“李律师啊。烦劳您转告孃……啊……林董一声。她提的这些条件,我原则上都答应了。车就在公司停车场里,车钥匙在我办公室的抽屉里。林董既然要收回,那么就收回吧。这辆车已经四年了,都是我开的,肯定有折旧。但是车险、保养、车船税、还有未来一年在林董物业下的停车费都是我个人承担的。好在里程数儿不算大,磨损不厉害。您跟林董商量一下儿,我原车交回,就算交割清楚了,可不可以?“
曹琛一皱眉:妹子也太好说话了。
李律师倒是没想这么细致,他本来打着甄蓁又哭又闹,死活不给的主意,想着今天必然不能善了,恐怕要大吵一架,最后撕破脸跟昔日小郡主对簿公堂的。
没想到对方这么痛快。
甄蓁说得很慢,但是很有条有理,显然是考虑过这些问题的,她接着说:“北京的房产,林董替我付了首付,我还了五年的贷款,说老实话,要我现在把首付还给林董,我也拿不出来,只好着落在这个房子上说话了,这些年房产溢价,我想把房子卖了,把钱还给林董,但是就怕现在二手房不好脱手,时间要拉的长一点儿,不知道林董能不能等得了?或者林董直接回购了,价钱也好商量,她说多少,就是多少。我没异议。”说到这儿,甄蓁轻轻地叹了口气:“不过,那房子是我父母在住,这些年我都住在林董家,您知道的。我爸妈岁数也不小了,大热天的,冷不丁搬家,也很仓促。我想请林董宽限我父母两个月,慢慢找好了房就搬走。不知道行不行?其余的手续我配合您办。房子的处置方式,我听林董的主意。”
曹琛听得直咧嘴:草草草,这一张嘴千万家产就没了。甄蓁你好歹把这些年供房子的钱要回来啊。
这年头房子是重头戏,亲生骨肉打出人命官司的都有,甄蓁这条件开地就算讲理了。李律师轻轻出了口气,没想到这么顺利。
甄蓁低下头,声音软软的:“这些年,承蒙林董照顾,我都住在她身边。自然也有一大堆破烂儿零碎儿在林董家里碍她老人家的眼,就麻烦林董帮我处置了吧。有些首饰和贵重的衣裳、包包,基本上也是林董送我的。我没怎么戴过用过,如今完璧归赵也是我的心愿。“
李律师点了点头。
甄蓁想了想,接着说:“按照《劳动法》我并没有重大过错。公司要开除我,我没有话说。但是我在公司干了五年。现在猛然让我离职,我希望公司依法发给我半年的遣散工资,让我不要太过落魄。这个月虽然还有几天没完,但是五险一金也帮我交满这个月吧。人事关系,我会尽快从公司转走的。”说到这儿,她苦笑了一声:“不是讹谁。毕竟我伤成这样,动都动不了,好歹也要养一养,我父母那边儿的住处也要料理。”
李律师想了想,说:“这个没问题。咱们依法办事。”
甄蓁就笑了,很诚挚地跟李律师说了句:“谢谢您。”垂头想了想,甄蓁笑一笑,声音婉转又乖巧:“李叔啊,别的我都没意见了。文件您尽管准备,该签字的,我都签。还有两句话,烦劳您带给我嬢嬢吧。甄蓁不成材,这些年白瞎了孃孃一片教养栽培的心。是我对不起她。房产溢价我也不要了,当给她这些年为我操心的补偿。“甄蓁抿了抿嘴,眼圈儿红红的含满了泪:”李叔,她……孃孃她……也六十多岁了,去年体检,血压心脏都有点儿不稳当。您是她身边儿的老人儿了,劝劝她,凡事儿退一步,遇事开处想。我也知道,我这胡扯,她老人家听不进去。反正……反正……我是真心希望她保重身体……顺顺当当的……“说到这儿,甄蓁哽住了,一时有点儿说不下去。
真情流露,必有所感。
李律师跟甄蓁也算相识已久,这一番心思听着,也是心头惨然。
他点了点头,表示一定把话带到。
然后就是沉默,两边儿谁也没再说什么,可是谁也没有走的意思。
屋子里的冷气很足,曹琛脑门子上都要见汗了。他知道这下面儿才是最最重头的一折子戏,可是偏偏两边儿谁也不说话,都等着对方图穷匕见。
毕竟先出手的,容易被动。
终于,李律师耐不住尴尬,咳嗽了一声:“关于云先生……其实林董表示也不是不可以和解……我们理解,云先生是现役军官,万一有个刑事犯罪记录……以后升迁,这个也不方便啊……”
甄蓁垂着头,一字一顿的:“怎么个和解法?”
李律师说:“听说,今天您在医院报警家庭暴力了?”
甄蓁笑得有点儿冷:“不是没立案么。想来您们也听到风声了。”
李律师点了点头:“这个事情么,没凭没据,想立案是很难的。永无县的公安行动能力很强的,上午也来这里摸排过了,但是没有人证物证啊。就算你立了案,最后能不能提起公诉也是个问题。而且这个程序长得要死。更不要想最后的判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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