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雨水里,云铎丧丧地想,成年人的世界,还真是没有容易这两个字啊。
那一刻,他其实很想把甄蓁或者曹琛砸起来,跟他们说点儿什么,可是他忍住了。说什么呢?
突然想起来村上春树说的:每当我看着大海的时候,我总想找人谈谈。但当我和人交谈时,我又总想去看看大海。
也许,他现在应该去看看大海吧……
云铎犹豫地想。
过了不知多久,一个窈窕的人影出现在方厅的门口。
云铎扭过头,他的眼神极好,不开灯也知道,那是甄蓁。
于是他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继续喝酒,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不想离她太近。
甄蓁有二百度近视,就没云铎这么幸运了,她一路瞎目黑眼地朝着摸了过来,过程坎坷,但是目标明确。大概是女孩子天生体温会比较低,也许不开灯给了她更多胆魄,甄蓁凉凉地身子很快蜷缩在云铎的身边儿,一动不动地,好像个乖小孩。那一刻她真的是手脚冰凉,通体寒润,以至于云铎有一瞬间觉得,甄蓁这个冷血动物能精准地找到他全凭着她对热源的敏感。
有风吹过来,甄蓁瑟缩了一下儿,于是他就搂住了她。甄蓁穿了真丝的睡衣睡裤,滑滑凉凉的,实在是不经风雨,好像一朵注定在温室里生长的小花儿,需要全心的呵护。
甄蓁讨好地把自己洗净晾干的长发凑到了云铎的鼻子底下,她的头轻轻地蹭着他的脖子,就是一言不发地那种谄媚。她在努力讨好他。
云铎笑了出来,他发现其实只要甄蓁想,她很会讨好别人。微微地叹了口气:她小时候不这样的,想来,是这些年她也是看惯了别人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巴结了许多人吧。
于是他腾出一只手,把她抱得更加舒服了一点儿。
甄蓁挑着嘴角,笑了笑,缩在他怀里小小的一团儿,让他抱得更容易一点儿。
所谓好相处,大概就是这种为互相着想的退让一步吧。
云铎晃了晃瓶子里最后一口哈尼根,说:“陪我喝完这一口,你就回去睡吧,你累了。我没关系的。”
甄蓁攀住云铎的脖子,她低声说:“我也要喝。”她嘴里的气息吹到他的脖子上,就是货真价实地吹气若兰。
云铎说:“那你放开我,我再去拿给你。”说着把瓶里的酒倒进了嘴里,作势起身。
黑暗里,甄蓁按住云铎的头,跨坐在他身上,慢慢地把他嘴里的酒全数吮吸了过来,她吸得很慢,很仔细,好像一滴都舍不得留个云铎一样的贪婪任性。
云铎一动不动地坐在黑暗里,艰难地维持着一个放松的姿态,那一刻,他心里好像停了一只蝴蝶,他怕他一动,就吓到她。如果她喜欢吸干他,别说酒,就是血他好像也没什么意见。
良久,甄蓁舔了舔云铎的嘴角,叹息:“其实……喝酒……也不用那么麻烦啊……”
她看着他,眼睛亮晶晶地,全是温柔的笑意。
云铎定了定神,目不转睛地看着甄蓁,声音哑哑的:“我数到三,如果你不起来,就不用回房睡觉了知不知道?”
那一刻窗外有雷电闪过,一阵夹着雨水的海风吹进屋,甄蓁的长发都被微微地吹散开来,轻轻飘起,荡荡落下,仿佛是小仙女的一件纱织的衣裳。
她伏在他身上,所以这件衣裳就算覆着他们俩。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长发,芳香而润泽,凉凉的带着水意。
甄蓁的后背很凉,明明抱了这么久,她身上依旧凉凉的,真的好像海里爬上来的什么不安好心的妖怪。
甄蓁定定地看着云铎,只是笑,并没有动。
云铎不期然想起来,元稹说崔莺莺:大凡天之所命尤物也不妖其身必妖于人。
于是他觉得,那好像也不用数到三了。
他抬胳膊,打横把甄蓁公主抱了起来。
甄蓁很欠地抬了抬腿,脚尖勾过,桌上好好的一捧嫣红色的玫瑰花,让她踹得翻了过去。
登时落红簌簌,铺天盖地,好可惜李少爷的心意啊。
甄蓁把头埋到了云铎的肩窝里,放肆地低声笑了起来。
一片一片朱红色的玫瑰花瓣,很快撒了一桌一椅,又让海风吹了一天一地。
云铎开心地挑了挑嘴角。
他亲了亲甄蓁的嘴角,塞给她那把战术手电,声音还是哑哑的:“如果你反悔,就随时打我一顿。”
甄蓁把下巴放在云铎的肩上,眼睛茫然地看着极远处的黑暗,她摇了摇头,但是没有扔掉战术手电,只是用它照亮了去自己房间的路。
夜风很大,雨缠缠绵绵的下了一夜。
甄蓁的身体……是柔润而微凉的……好像一块美丽的羊脂玉……让人爱不释手……流连忘返……
甄蓁虚弱地搂着云铎的脖子,她觉得,和他在一起,就好像沉浮在无垠的大海里,有暗流涌动,有巨浪滔天,一波波潮水的力量汹涌而来,温柔而强大,仿佛无远弗届,亘古不变。
潮汐过处,月光倾泻,波光粼粼的海面。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潋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那一瞬间,甄蓁模糊地想:如果生命可以停止在大海里,其实也是一件很好很美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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