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北眼睛立刻就发出光来,糖果对他们这种家庭的小孩来说算奢侈品,戴家条件不算差,但那种波斯糖果价格着实不便宜,他们家一年到头也只有过年之时才能吃到,算是戴大嫂对他们姐弟俩的奖励。
何安更是不必提,糖果对他来说只是县城中有钱人家小孩口中哒哒的口水,只是梦中才能见到的盛宴,如今,他却有这个机会能亲口吃到,这是何等幸福。
不用商议,两个小孩自动达成共识,戴北一把抓住何安的衣裳,强迫他看地面:“来,你的名字这样写……”
戴南回房间歇息,好么,教两个小孩识字,比她当年做项目还累,戴北优哉游哉,何安零基础,戴南第一次体会到幼儿园和小学老师的不易。
买糖之事戴南是认真思考过后提出的,她昨天已经把戴南的情况搞清楚个七八,戴大嫂每个月都会给她一些散碎银两置办衣物和胭脂水粉之类的女儿家物件,只是戴南大约对此无甚兴趣,没怎么花动,手头竟也有一笔不算大但对于一个闺房女孩来说尚可的积蓄。
“这是必要的投资。”戴南这样安慰自己,把何安卖掉之后,所得款项全部留给戴家。
对戴北何安这样的小孩儿来说,你给他们一笔银子,大约都不如给他们一颗糖果来的有吸引力,因此当晚膳前戴南在后院再次见到两个小男孩时,何安写自己姓名已然很熟悉。
“再写一次。”戴南蹲在地上看何安写,虽然不是真正的纸笔,但写字这种事情,有无真正练习过还是能看出来的。
比如此刻,何安顺滑的几下,“何安”二字顺利的写出来,没有多余的比划也没有缺少哪部分,完全正确。
戴南满意一笑,这是个挺好的开始。
昨天她也跟戴大嫂稍微打听了一下,现如今有钱有势人家找做活的,都希望尽可能找识字的,哪怕识的不多,也不能大字不识一个,特别是于家中主人比较近距离的工作,要求更高一些,
这是戴大嫂做牙婆几年来的总结。
这是戴南坚持要就教何安识字的原因,戴大嫂昨日很坦白的跟她说了,何安这样的身板能力,就算贴钱,绝大多数大户人家不会要,她不介意戴南先留下这个孩子给他口饭吃,但他家也不是什么大户,也不需要长期雇佣人,何安迟早都要离开戴家。
至于是重新回到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村里,还是改变这种日子,就要看他自个儿的造化了。
戴南的目标是,让何安从戴家离开的时候,能有被贩卖的价值,价值越高,戴南的成就感越高,她作为“坏女人”的理想,才能最大限度的实现。
晚膳是戴南做的,她没有戴大嫂的好手艺,但做出来的东西能入口,三人用完饭,何安慌忙站起来:“我……我帮姐姐收拾。”
这是何安到戴家之后,第一次不是被动回答别人的提问,自己主动开口说话。
“姐姐说,要……要主动,我……我洗碗,我会。”何安没发现戴南在打量自己,把消灭的差不多的碗叠成一摞,准备抱去外面洗。
☆、牙婆7(修)
瘦弱的小男孩吃力的端起一堆碗,非常小心的往外走,戴南心中忽然有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升腾而起。
转脸看向外头,何安把手里的碗筷放在用来盛放脏碗的木盆里头,从厨房提了一桶水倒在里面,确保每个碗都可以被水浸透,然后蹲下来,拿着一束洗碗刷锅的干草,认真洗起碗来。
从何安的动作来看,他以前应该是干过这种活的,洗的很慢但很小心,慢慢的刷着每一只碗,洗干净的放在旁边另一只干净的盆里,碗口朝下沥着水。
“这个孩子,是个好孩子。”脑袋里有个声音这么告诉戴南,“你不应该想什么把他卖掉的事。”
戴南发愣,脑子里紧接着响起另一个声音:“别管这么多,你不是想做个坏人吗?这个孩子就是最好的理由,白白送到你跟前的,你不能放弃。”
戴南接续发愣,两个声音自此消失,既没有吵起来也没有针锋相对,反而把戴南脑袋搅的一团乱。
“姐,你答应给我们糖果的。”戴北晚饭吃了很多,何安跟戴南两人加起来的量都比不上他,但想到姐姐之前承诺过的糖果,戴北还是垂涎,“没有忘记吧?何安现在会写他自己名字了,你也看到的。”
“自然没忘,明日上街。”戴南眯起眼睛打量眼前的“弟弟”,估计从小戴大嫂没让他吃过苦,戴北吃的圆滚滚,肚子凸起来一块,脸也圆乎乎的,和瘦的几乎要脱相的何安形成鲜明对比。
次日一早吃过早饭,戴南打算教两个小孩识两个字再上街买糖果,戴北说自己肚子疼要拉稀跑掉了,戴南打算先教何安。
“姐……姐姐,我……我不是会写自己的名字了吗?”何安来了两天,跟姐弟俩处的也都“不赖”,说话显得有底气了些,还有些许磕绊,但没有最开始那么胆怯了。
戴南摆出一个优雅的姿势坐在凳子上,背脊挺的笔直:“你也不想学识字是吗?”
何安沉默以对,双手不停搓揉衣角,不敢直视戴南双眼,态度已经很明显——他跟戴北一样,不想继续学识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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