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嗳?”唐方一时没回过神来,车友是个什么鬼?
“我一路都在和骑摩拜的人打招呼,很热情的say hi,他们竟然都不理我!一个笑的人都没有!”陈易生难掩失望:“好歹都是车友,怎么这么冷漠呢?还是我们玩越野的车友好,哪怕是不同车型的,交错而过也会互相致敬啊——”
唐方深深地叹了口气,无奈地看向前方的红绿灯,烈日下的斑马线上,行人都戴着冷漠的面具,匆匆而过,躲在树荫下的骑车人,一脸的不耐烦,唐方不记得小时候这个城市里的人们会不会微笑着和其他人打招呼,弄堂里的邻居也许会,但现在就算在同一个办公楼里同一座电梯里,除了同事,谁又愿意给别人一个微笑一声招呼呢。她的蓝朋友,是真的很傻真的很天真了。
陈易生看着唐方出神的侧脸,似乎也觉得自己有点傻,蹬了蹬地,靠近了一点她的小黄车,却见他的糖忽然转过脸来,笑得比烈日还热情。
“嗨,帅哥,这么巧,我们停在同一个红绿灯前,有空请你喝一杯吗?”唐方眨了眨眼:“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人骑个自行车也这么帅呢?”
绿灯亮了,陈易生的笑声穿过滚烫的马路,洒落在夏日的绿荫间。
唐方,我爱你,好爱好爱。
作者有话要说: 心急吃不到热糖。别急哈,我自己是很喜欢写这些生活小细节的,下章我们光天化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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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美酒加咖啡(三)
陈易生租禹谷邨好几年了, 几个月不回是常有的事,102不过是一个较舒适的栖身之所, 令他生出了“和父母在同一个城市随时可以照顾到”的心安理得, 又充分享受了自由。这次回来,心境却大不相同, 连禹谷邨门口的保安大叔他都觉得格外亲切。
“这个牌子还是我拿过来的呢。”他伸手擦了擦优秀历史建筑的铜牌,抹了一手灰也不在意,得意洋洋地回头看唐方:“看来十几年前其实就命中注定我会遇到你和你在一起了, 应该是2004年,对04年的秋天,十月底,挂完这个牌子,我跟着我爸他们去参加区里的庆功宴, 有大闸蟹, 可惜雌蟹的蟹黄都不糊嘴, 那时候肯定已经用苏北的螃蟹搁阳澄湖里洗个澡来捣糨糊了。”
“糖啊,你肯定见到过我吧?”陈易生满脸期冀:“我绝对鹤立鸡群一枝独秀!有没有在你少女的心扉中投下什么——”他一时想不出合适的词,吸了口气思考起来。
唐方忍着笑, 拿出湿纸巾抓住陈易生的手指替他擦了擦:“阴影?”
“唐、方!”
唐方哈哈笑出了声,牵了他往里走:“你怎么跟我一样, 喜欢靠吃的记时间和事件呢?不过04年的十月底——”她歪了歪头努力回忆起来, 陈易生紧张地跨了一大步和她并肩而行,盯着她的侧脸。
“我们弄堂门口貌似是办过一场揭幕典礼,地上全是鞭炮残屑, 居委会和街道还挨家挨户送过一个塑料洗菜盆和两条毛巾。”唐方笑着看看他:“我外婆还说,不如送一盒光明村的鲜肉月饼或者老大房的糖炒栗子,也比那个强。”
“那你再仔细想想,有没有在弄堂口看到过我?”陈易生还不死心,谆谆善诱。
唐方摇摇头:“我刚升高一,放学回来典礼早结束了。而且那年十月底最惨,代数和物理月考,吃了两只红灯,我妈气死了,说她都没脸在办公室多待一分钟,天天要骂我好几回,连我生日都过得凄凄惨惨切切,唉,蛋糕都没吃上,我外婆后来去光明村排了三个小时给我买了一盒鲜肉月饼,还被周道宁吃掉了一大半。”
两人说着说着转进了支弄,三四点的太阳直射入眼,晃得唐方有眩晕,她愣了一愣,没想到自己可以用这么轻松戏谑的口吻提起周道宁和往日时光,突然意识到陈易生为什么耿耿于怀想要她“记起”曾经见过他。
大概只有太在乎了,才想要和流逝的时光较劲。她也较过劲,很不甘心又无可奈何地铩羽而归。
陈易生有点酸溜溜:“你那时候就喜欢周道宁了吧?估计他和我受女孩子欢迎的程度差不多。”要他承认周道宁更受欢迎是不可能的,但要说自己更受欢迎好像也不太合适。
唐方握紧他的手,微微笑了起来:“嗯,那时候已经暗恋他三年了,不过整个长静徐的女生百分之八十都喜欢他,他好看,成绩又好,体育也好。”
陈易生瞄了她一眼打了哈哈:“切,魅力辐射面积才三个区啊,那是因为你不认识我。”
见唐方转过脸扬起了眉不怀好意的模样,陈易生睁大眼有点心虚地描补:“没关系,我们很快就会在一起三年十三年三十年的。年少无知的时候嘛,当然谁好看你就会喜欢谁,我也一样,不过那叫喜欢、萌动,不叫爱,真的。”
唐方笑着点头:“是,就是很单纯的喜欢。”毫无保留也毫无杂质。
午后的弄堂深处,除了他们的私语和脚步声,静悄悄的,日光被屋顶裁切成不规则的几何图形,间或出现在他们脚底,有点点不真实。外婆哼过的磨剪子镪菜刀的长调早已消失在这城市里,支弄转角处炸爆米花的小夫妻和修鞋匠也早不知去向,邻里再也听不到流淌出来荡气回肠的昆曲和越剧唱腔。但青春吹动过的长发,牵引过的梦,弄堂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记得,青青的石板路不知不觉记取了她们的笑容和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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