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邦同样没有经历过孩子的胎动,上辈子希望从怀上到他出生, 他都没有陪伴在毛金兰的身边, 毛金兰怀上孩子他是高兴,但他表达高兴的方式和众多的男同胞一样,都是给女方寄钱。
毛金兰怀希望的时候他没有参与, 希望出生时他回去看了几天, 之后希望的人生他也没有参与。
陈建邦想,上辈子毛金兰临终前不想嫁给他是正常的。在那些年里, 他给毛金兰的实在是太少了, 陪伴太少,温情太少, 就连理解都很少。
毛金兰固然有错,但作为一个男人,他的错是最大的。
他在身上擦干净手,慢慢地在毛金兰的身边蹲下,伸手轻轻地覆在毛金兰的身上, 秉住呼吸,静静地等着。
与他一样的,还有毛金兰,夫妻俩都在静静地等待着。
这一刻,午后的骄阳似乎也没那么炎热了,墙角的月季也发了新芽,嫩绿的枝丫沿着墙壁往上延伸着,墙角的小葱生菜、眼前的桌子椅子,构成了一副静谧又温馨地画面。
一切都是刚刚好的样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肚子终于又动了,陈建邦清楚地感觉到掌心被毛金兰的肚皮轻轻地碰撞了一下,那种感动,让他热泪盈眶,为了掩饰他眼中的眼泪,陈建邦把头靠在毛金兰的肚子上。
没什么重量,悬空着挂在她的肚子上方。
毛金兰装作没看见陈建邦的眼泪。她抚摸着陈建邦有些扎手的头发,也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陈建邦的这些动作,每一个都在诉说着他对这个孩子的期待,毛金兰觉得心里的那些不安,一下子就散了。
空气清新了,太阳也灿烂了。
陈建邦午睡起去了部队以后,毛金兰便打开了一个牛皮封面的笔迹本,把陈建邦以前送给她的钢笔吸满墨水,翻开一页纸,在上面郑重地写下今天的日期,也写上今天她都做了什么事儿。
这是袁琼在信里告诉她的,在家属院若是闲着无聊,那么就写日记吧,把每天自己都做了什么写在笔记本上,遇到了有趣的事儿也可以写一写,老了以后把这些日记拿出来翻着看看,也是对于这段岁月的一些纪念了。
刚开始时她一天能写很多,后来便是两三天都写不了一回,起先她还会觉得愧疚,总感觉自己事情没做好。但很快她便打消了这个想法,她又不是学生,写日记只是为了让自己开心,那为什么要规定必须每天都要写呢?只要把她认为有趣儿的,有纪念意义的事儿写上不就好了吗?
天天写哪儿有那么多有趣的事儿要写?
毛金兰写完今天的事儿,等日记本上面的墨水干了以后便合上日记本。
然后便拿起毛线勾起了小袜子,她是今年二月中旬怀上的孩子,现在已经进入六月份了,算算生产时间应该是在今年年底生孩子,那时候正是北方最冷的时候呢,到时候孩子不穿袜子可不行。
她是比照着刘嫂子家两个双胞胎小时候穿的袜子来勾的,因为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她便给勾的两个颜色,一双粉红色,一双天蓝色。
粉红色的上面又用针绣了多黄色的小花,天蓝色的那双毛金兰想了很久,拿白色的线在上面绣了两朵白云。
两双袜子看上去都漂亮极了。
毛金兰摆在面前欣赏了半天才心满意足的收起来。又到隔壁黄嫂子家去约着黄嫂子上街上去买菜。
从进了五月份,她们就不到王李庄去换菜了,冬天换换还行,夏天再去,王李村总会有人看不惯的,李奶奶家一家子的老弱,她们还是不要去给别人添麻烦的好。
好在这个年代虽然是票证时代也不允许私下买卖,但每个城镇还是有一个自由市场的,这个自由买卖的都是农民们自己种来的东西,各种青菜水果,除此之外,一系列需要人加工的东西都是没有的。
黄嫂在家里闲着也是无聊,从今年四月份起,她的那份糊火柴盒的临时工就已经没有货做了,她现在就是每天在家里做做家务等两个孩子放学。
毛金兰一去叫她她就同意了。
她们出了家门,遇到领着两个孩子在遛弯儿的刘嫂子,于是上街上买菜的人里又多了三个人,毛金兰和黄嫂子两人一人帮着刘大嫂拽着一个。
被两个小子烦了一天的刘嫂子终于能够松快一下了。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总算是松快了,这俩小子越来越大了也就越来也不好哄了,天天破事儿一大堆,这个哭了那个哭,都哄好了两兄弟又打架了。真的是一天天没有一个消停时候。实话跟你们说,我有时候看见他们我头都疼。”
黄嫂子觉得她身在福中不知福:“别人想要两个还来要不来呢,你这一生就俩的你还一天天的抱怨。”
刘嫂子摆摆手:“嘿,别人看着是挺好的,内里辛苦谁知道呐?好了不说这个,你就跟我说说,你现在也不工作了,甜美也三岁多了,你就不打算给她们添上一个弟弟妹妹啊?”
黄嫂子有些脸苦,生了甘甜美后她和老甘特别注意的避了一年孕,等甜美过了一周岁的生日以后夫妻俩就再也没有刻意避过了,可这都两年多了,她肚子也没个动静。摸摸肚子,她道:“这话说的,孩子是我想要就能要的啊?总得有个缘分吧?缘分到了,孩子自然就来了。”
“这话说的在理。”刘嫂子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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