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也怀疑是华安自己勾搭殿春阁小婢仿造泥金帖来给自己伪造证据。直到青兰被害,这两个小迷团也一一解开,我才恍然大悟。真竟有人是设了一局,要将所有的疑点都引至华安身上。
于是我又问,凶手为何要这样做?单单是为了诬指华安杀人么?还是想……将他逼入绝境?人一旦被逼入绝境,要么坐以待毙,要么就会设法求救……”
四公子抚掌三声,笑笑道:“果然一丝不差。那你可知华安是何人?”
罗砚道:“虽未求证,不过应当与玄鹘十三翼有关罢。”
四公子道:“何止有关,他可是当年楚成一手栽培出的羽翼!后来调入安西府只怕也是楚成的意思。”话锋一转问罗砚道,“你可听说过‘潜龙图’?”
罗砚闻之神色顿变。
潜龙图,传说中得之可以兴王朝,定万邦的宝图。传说当年魏哀帝早有灭国的预感,因此早早派遣心腹将庙器与大批的财宝藏于深山。暴病而薨的前魏太子海漠似乎也与这张宝图有关,甚至有传言说他并未真死而是远遁山野,以后是会拿着潜龙图来复国的。罗砚少年时就听过这个传说,心里只觉得甚是无稽,如今听四公子说来却是煞有介事。难道近日来这几条人命竟都是为了这张传说中的宝图?
灞桥雪
长安城东有一座著名的桥。
桥下是灞水浩浩,桥上是漫天飞雪。桥头有一所小小的驿亭,亭边几树老柳,枯枝早已被人攀得半秃了。
全尔同踌躇着要不要去折下一枝。一来季节不对,二来送客灞桥,折柳相赠这种风雅事不似他一个小校尉应做的。是了,如今他连校尉也不是了。因说要提香芍娘子去刑部,便被指挥使大人喝斥了一顿,寻了个机会连降三级,如今只是普通一丁。
更让他义愤难填的是,疯癫了数日的华安竟在几个士兵的看管下不翼而飞了。同时他探听到红香园的幕后老板竟是萧相的四公子曲阳侯萧靖如。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更糊涂了。当他今天一早立在灞桥桥头,看着斛律北河一骑玄驹踏碎琼瑶飞驰而至时,心里就更加不是滋味了。
斛律北河跳下马来一拱手道:“多谢全兄肯来相送。”
几日不见,这个少年仍是冷面寡言,只是脸上少了两分稚气与自矜,多了一种说不出的意气飞扬。全尔同想自己在他眼中却一定是落魄至极了。为了遮掩已被降职的事实,今日他特地换上了一袭便服,长衣宽袖好生别扭,一不留神就拂倒了桌上的酒杯。
杯未落地,已被一道寒光截在半空。再看时却是斛律北河长剑在手,剑尖轻晃,稳稳地停着那只酒杯。
全尔同大叫一声好,又笑道:“此去华山,斛律贤弟的剑技必会大进益。”
斛律北河沉默片刻,忽然道:“其实我并不是要去华山。”
全尔同一愣。昨日接到的帖子难道不是斛律北河的手笔,不是写着要前往华山切磋剑艺?
斛律北河道:“我受人之托,要秘密去一趟西蜀。实在不愿这样再瞒全兄。”
全尔同闻言一怔。不知为什么他竟会想起在那本《草木志异》里看过,毒害青兰的那种异毒是西蜀王室用来处死嫔妃和近臣的秘药。斛律北河究竟受何人所托,秘密前昂西蜀何为,他心中好奇却不便多问,只好顾左右而言其他:“今日罗兄居然姗姗来迟。”
斛律北河重新将酒斟满,递与全尔同:“我并未通知罗兄。”说话间竟微露一丝恨意。
全尔同又是一怔,不知为什么这两人竟不似往日那般亲厚。
斛律北河也不再说话。驿亭中两个人,一个是天生的锯嘴葫芦,一个是有满肚子好奇不便发问,只能以酒代言,一会儿功夫竟将一整坛新丰酒饮了个干干净净。
及上路时,斛律北河忽然道:“全兄实在应该去大理寺的。”不等全尔同自谦,他又郑重其事地叮嘱道:“如果罗兄保荐你去大理寺为官,千万莫要答应。”
说完这两句没头没脑的话他就翻身上马,说了一句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只一转眼就消失在灞桥风雪外。
全尔同摸摸头,苦笑一声。又摸摸怀里那封保荐书,正是罗砚亲笔写的,愿保荐他去大理寺作一名主薄。虽仍是从七品的小官,油水却好过当初的小校尉,对现在的他来说更是求之不得的好差使。
他望望灞桥上的漠漠风雪,又想想罗砚那双竭尽真切的眼睛,蓦然想起一支陇西的古歌:
长安外,灞陵亭,
送人去,归来歇。
灞水浩浩流不竭。
上有无花之古树,
下有伤心之衰草。
莫向秦人问歧路,
紫阙浮云蔽古道。
行道难,柳易攀,
与君相辞泪斑斑。
曾共五陵原上狩,
今夕卧醉灞陵亭
醒来更当断肠处,
骞驴声嘶不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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