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姑娘的病怎么样了?”花奕举着伞,阔步向前走着。
那些杂糙被香梨和蜜桃拔掉收拾gān净后,院子更显凄凉,虽是夜里又下着雨但花奕还是感受到了院子里的凄凉惨状。
香梨几步跟在后头,“姑娘这几日一直发烧,也未曾请大夫来瞧,病qíng越发的严重了。”香梨没有说谎,花如瑾的病qíng的确是越发的严重了,因为太太的疏忽可也更是她自己有意而为之。
当花奕踏进门时,看见的是花如瑾惨白着一张小脸裹着被子可怜巴巴的缩在chuáng上。原本圆润的小脸消瘦的已经出了尖尖的下颚,身上也瘦的似乎剩不下几斤几两ròu了。
这和他记忆中那个活蹦乱跳的小胖子出入太大,不过是几个月的功夫,孩子怎么成了这样。花奕的喉头一紧,眼眶竟有些酸涩。芳姨娘待他如何,他心中有数,如今她惨死不说,他竟没能好好照拂她留下的这一双儿女,实在是枉为人父。
本以为院子里的凄凉已经够让人绝望的了,可当房间的门被推开,看着空无设施的房间,和大面积yīn湿的墙面以及铺面而来的cháo气,花奕的怒火已经快要将他自己点着了。
好样的,海氏果然是好样的。竟是这样苛刻一个没了亲娘的孩子
花如瑾觉得似乎有一双凉凉的手,在触摸自己的额头,这让她滚烫的额头觉得舒服许多。蹭了蹭小身子,她试图让额头同那手掌更贴合一些。
“怎不知请大夫来瞧瞧?”花奕责备的瞪着香梨,极力压低自己的声音,唯恐吵醒花如瑾。“姑娘病的这么重,rǔ母怎不知跟着?”
香梨垂着头,一副yù言又止的模样。
“有什么你且说来与我,有我给你们姑娘做主。”花奕虽对内宅之事不全了解,可嫡母一手遮天苛刻庶子庶女的事qíng他多少还是知道些的。儿时,他眼睁睁的看着老太太将父亲身边的一个个如花似玉的姨娘折磨的面目全非,更见识过她是如何将那些庶女打发嫁人,庶子扔出去自立门户的。当家主母在这内宅便是权力的主宰,若没有男主人的介入,哪里有人敢说她一个不字?
花奕的话,仿佛是一粒安心丸,香梨似乎放下心来,暗自在心里组织了一下早就对好台词的话,道,“老爷言重了。因新搬府邸,太太少不得要忙一些。姑娘便吩咐了不让将她生病的事qíng告知太太,所以才一直延误了病qíng。”
花奕的目光略带疼惜和不忍的再次投向花如瑾苍白的小脸上,眉头微微蹙动,小心的将花如瑾裹在被中抱起来便向外走。”明日一早,便将姑娘的东西都收拾好,拿去太太的院子。从此,你们姑娘便要住在太太哪里了。”
“是。”虽意料之中的事qíng,可香梨还是少不得露出一副惊讶的神qíng。
花奕抱着花如瑾气势汹汹的踏进太太屋子里的时候,花若瑾正睨在海氏怀里撒娇。见父亲抱着一个不明物体进门,神色慌张的往海氏身后躲了躲。
海氏见花奕黑着脸,便知道他大抵是在哪里受了蛊惑又来找自己麻烦,一时间胸口也被气胀满了。伸手将花若瑾拦在怀里,仰头看着花奕道,“老爷这会儿怎么来了?”
话虽问着花奕,可眼睛却一直不停的瞄着被花奕抱在怀里抗在肩头的花如瑾。
花奕虽十分气恼,但到底是读书人,斯文的很。将花如瑾放在软榻上,慢条斯理的对海氏道,“如儿病了,你身为嫡母理当仔细照拂看顾。她年纪尚幼,不可自己单住一个院子。桐哥儿是如何被打发去与横哥儿一个院子单住的我不计较,但是如儿必须要住在你这里,我方才放心。”
海氏的神色微晒,思及秦忠家的所言,对于任下人随意安排花如瑾的住处微微有些后悔。可花奕摆出老爷的派头,却让她十分不慡。“怎么这会儿到想起我是嫡母了?她姨娘活着的时候,我这嫡母倒是没什么用处呢。”
花奕自认已经给了海氏足够的脸面,可她怎么还如此得寸进尺。“今日她没了姨娘,你尚且如此粗心对待。若是姨娘尚在,你岂不是更苛刻于她?”
“老爷什么意思?”海氏闻言,忽的拔高声音。“合该是我待的孩子们,你全都让他们姨娘带着。如此嫡庶不分,今日出了错却一并怪罪到我的头上。天底下倒没有这么不讲道理的老爷。”
每次他们夫妻都是这样,说不到三句话就要吵起来,着实让人头疼。花奕瘦削的身子,在宽大的袍子里微微有些颤抖。正要开口教训海氏,却被花如瑾一阵急促的咳嗽声打断。慌忙转头,去瞧那个因咳嗽而涨红了脸的可怜虫。花奕几步上前轻轻拍了拍花如瑾的后背,对海氏道,“如儿病着,找人来瞧瞧是正经。今日我们便不计较那些,你既是这府上的太太,便该照顾好孩子们。莫要只疼自己生的。”说着,目光还十分犀利的扫向了一旁一直用恶意眼光盯着花如瑾的花若瑾。
这样的举动,让花若瑾不由的缩了缩脖子,虽十分畏惧,可还是忍不住用怨怼的眼光看向脸色苍白,瘦小可怜的花如瑾。海氏低头看了看女儿,将她护在怀里,想要同花奕在大战几个回合,可花如瑾越咳越厉害,她难免有些心软,便吩咐了小丫头们去寻大夫来给瞧瞧。
花奕抱起花如瑾,便往暖阁里面走,哪里管那屋子是不是花若瑾的闺房。将花如瑾往雕花小chuáng上一放,轻声安抚道,“好孩子,日后便不用住那yīn冷cháo湿的屋子了。过会请大夫来瞧,这病左不过两三日便也就大好了。想吃什么,短了什么只管同你母亲说。她虽脾气bào躁了些,可却是个心地极好的人,断然不会苛刻了你去。”
第十五章 了不起的花家大小姐
第十五章 了不起的花家大小姐
花如瑾乖巧的点了点头,便用被子裹紧了发冷的身子。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传说中的父亲,他生的眉目俊朗,虽已是而立之年,眉宇间却还带着几分少年的温柔。说话的声音既低沉又温柔,浑身散发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魅力。他用那么慈爱且关怀的目光看着花如瑾,温厚的大掌附在花如瑾滚烫的额头上,这些都让花如瑾忍不住想到前世的父亲。眼眶就这样跟着红酸涩难受,最终阻挡不了落了眼泪。
见花如瑾掉了眼泪,花奕心中更是酸涩难受,握了握她滚烫的小手,道,“你的委屈爹爹都知道,日后跟在太太身边,日子便会好过许多。”
花如瑾咬着嘴唇,想要阻止越来越多的眼泪,可却是白费了力气。
花奕见她这样,对海氏的恼怒就更胜一筹。直到大夫来给花如瑾瞧完病,他都没瞧一旁的海氏一眼。
“她算什么?凭什么睡在我的chuáng上?”花奕前脚刚走,忍耐了许久的花若瑾便爆发起来。她掐着腰,满脸的愤恨和不满,恶狠狠的盯着刚吃了药昏昏yù睡的花如瑾。
海氏将花若瑾往自己身旁拉了拉,安抚道,“你父亲将她抱了来,如今又生着病,和该是照顾这些。今**同娘睡在一起,让她一日,明日待她醒了,我再打发她去别处就是了。”
“不行”花若瑾骄傲的很,哪里肯让一个小小庶女睡在她的chuáng上。她推开海氏的手,顺势就要往里面冲。
“站住”叫不过方才刚迈过门槛,便被一声告喝吓的住了脚。这声音尖细,却煞有威势,花若瑾浑身一颤,蹲在原地,原本气焰嚣张的一张脸,瞬间垮了下来。
门口盈盈站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削肩柳腰,身姿高挑。身上穿着桃红色琵琶襟小褂,下身穿着rǔ白色长裙,裙摆处红色杏花绣的极其jīng致,发上翡翠珊瑚簪子极是好看。那一张鹅蛋脸生的白净红润,远黛长眉下,一双生的极魅的眼睛,眼角微微上扬,略带着那么几分的跋扈张扬。
“你这是想要做什么?”唇角惯xing的微微上扬着,那姑娘快步走到花若瑾的身边,伸手便将她拉了回来。极严厉道,“母亲纵的你越发的没了规矩,那里面躺着的是谁?你也敢这般造次。”
“她……她不过就是个小小庶女。”花若瑾不服,她虽极怕这个颇具威严的大姐花似瑾,可却依然要梗着脖子qiáng上几句。
花似瑾好看的眉毛拧在一起,渗出削葱般的指头使劲儿戳着花若瑾的额头,“瞧瞧你,满嘴的嫡庶,仔细父亲听了打你手板。纵然是庶出的,到底是父亲的血脉,是你的亲妹妹,没得让你这般欺负的。她如今病着,就是在你这里睡上一夜又能如何?难不成就割了你身上的ròu了?”
“我才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大姐做什么处处都向着别人。每每同花盛瑾那个死丫头拌嘴的时候,大家都要向着她说几句,如今连这个不受宠的花如瑾在大街眼里也比我重要了?”花若瑾眼眶微红,转头去拉了母亲的手。“娘,你得给若儿做主,别人欺负我也就罢了,大姐姐竟也这般合着外人欺负我。”
海氏见小女儿红着眼眶,着实心疼,便也对部分里外的大女儿埋怨起来,“似儿你也是的,怎不知道护着自己的妹妹。”
“花家的姑娘都是我的妹妹。”花似瑾挑了挑眉毛,对于母亲这般糊涂也觉得十分无力。转头看着花若瑾鼓着小脸,忍不住便要落泪的样子,顿时又软了声音。“好妹妹,姐姐如何不疼你。她们纵然也是我的亲妹妹,可到底没有你我亲厚。从小到大,姐姐得了什么好东西不特特留了与你?便是姐妹们一样的东西,给你的那份也多上几分心意。花家横竖只有我们姐妹四个人,与其互相勾心斗角,莫不如和和美美的,日后嫁人了也好相互照应不是?你虽为嫡女,可若是一味这样刁钻任xing,却不见得会比那两个嫁得好。母亲宠你不假,可府里上下哪个不是老太太说的算?收敛收敛你的xing子,讨了老太太的欢心才是正经,没得在这些小事上计较什么?”
花若瑾被说的一愣一愣的,当下便松开了母亲的手。海氏眸光闪动,也深刻觉得大女儿说的极对,便也跟着附和道,“你大姐姐说的极对,老太太xing子冷淡孤傲,喜欢那乖巧懂事的。你瞧盛瑾,私下里同你们姐妹是什么样子,见了老太太又是什么样子?你既学不会人家那两面三刀的本事,便收敛收敛xing子,学者乖巧一些倒好。母亲不能照拂你一辈子,日后嫁人若还是这样的xing子,恐是要吃亏的。”
“谁说我要嫁人?”花若瑾涨红了脸,显然听见嫁人二字觉得十分羞涩。
花似瑾笑着拉了拉她的手,“好妹妹,且不说这些了。今日让如瑾宿在你这里,你且去姐姐屋子里,咱们姊妹说说贴己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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