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桃在一旁也听出了些许门道。心中暗叫自己愚蠢。因是觉得十分窘迫,便忙领着一溜四个小丫头出去将花如瑾洗漱用过的水换掉。
留下红菱帮助花如瑾穿上嫁衣。
这大红嫁衣。花了花如瑾整半年的功夫,其上金线绣的凤凰栩栩如生。针脚整齐,果然是一双绣手。
这边衣服方才穿好,那边孔妈妈便冷着四个梳妆婆子进了门。
见花如瑾坐在梳妆镜之前,急匆匆上来行了一礼,跟着一个侧身,让开。领着身后的婆子也给花如瑾屈膝行礼。
介绍道,“姑娘,这是鲁王王妃亲自带来府上有经验的梳妆婆子,今日特特来给姑娘画新娘妆呢。”
难怪。那四人身上衣料皆属上乘,且都是气度不凡,神态不卑不亢。原是鲁王王妃身边的人。素闻,鲁王妃自在闺阁之中时,便极是会调教下人。今次看这四个婆子,却也非是làng得虚名。
花如瑾匆匆打量了四人后,忙起身,十分客气略略欠了欠身。“有劳妈妈们。”
那四个中,独有一个右手上带着一个镶了红宝石金戒指的婆子,上前一步。又给花如瑾种种行了一礼。道,“姑娘如此,可是折煞奴婢们了。今日一早出府时,王妃娘娘特特嘱咐了咱们,皆是要尽心尽力。若是姑娘不满意,咱们可要领罚呢。”
花如瑾抿唇而笑,侧目望去。见其他三人手指上带的皆是碧玉戒指,便知道,这一位该是个领头的。“妈妈客气了。既是王妃娘娘身边得力的,我岂会有不满意的?”
那婆子生的圆圆脸蛋,眯眯眼。笑起来十分和蔼可亲,往前走了一步,去挽着花如瑾的胳膊,扶着她重新坐下。望着铜镜之中的花如瑾,又是客气一礼,“咱们皆会尽心竭力,只请姑娘放心。”
花如瑾侧目看着放在窗下酸枝木雕花小机上的漏钟,知时辰已经不早,便也不继续嘘寒问暖,只将眼睛一闭,心一横,随着她们摆布。
还记得上一世嫁给齐玉衡时,自己是何等忐忑心qíng。可今次,却全然没有新嫁娘要嫁人时的慌张与心悸。
于花如瑾来说,她不过是又换了一个地方去讨生活。管那日后夫君是谁,她是再也不信什么天长地久的爱qíng。
也许,夫妻相处之道,这爱qíng的分量本就占的不多。只求,她这一世能活的聪明些个。莫要配上了自己的心,又送了自己的命。
经过两个时辰的梳妆打扮,四个梳妆婆子皆是大汗淋漓后,这新娘妆放才算是稳妥。
花如瑾一眼望向镜中,一个趔趄险些摔倒。莫说这新郎认不认得出她是花如瑾,便是自小看着她长大的老太太现下见了,恐也认不出来吧。
这边一切准备就绪,那边就喊着说是时辰要到,新郎官已经过了中街,即刻便来迎娶了。
花如瑾一整日都不准吃东西,又未曾喝过一口水,此刻已经是饿的两眼发花,口gān舌燥。蜜桃又取了凤冠来扣在她头上,她顿时觉得脖子挨了一截,有气无力的将脖子挺直,紧接着眼前一片红霞似的,被人扣上了盖头。
“我还没给祖母磕头。”花如瑾这会方才想起来,这可是自己最后一次给老太太磕头。
新娘出嫁之前,本该给家长长辈磕头,以感谢他们的养育之恩。感qíng好的,自然是真qíng流露痛哭流涕,那感qíng不好的也要洒下几滴金珠,悼念一下自己即将结束的姑娘生涯。
要知道女儿是娇客,养在娘家的时候可是千娇万宠,一旦嫁入夫家,那便是待遇直转急下。
礼数虽是如此,但是花家前三个女儿出嫁前都未曾如此。第一个似瑾出嫁时,海氏哭的昏天暗地,根本受不了女儿的礼数,老太太下令免了。第二个盛瑾出嫁,一家子人都不想见她,自然也是免了。花若瑾出嫁时,因是睡过了头没有时间磕头,便也就这么算了。
今日到了花如瑾,既然前三个姐姐都这么过去了,她的也就放水过去。况且,海氏对此并没有什么特别感觉,而花老太太且是唯恐自己太过伤感,在小孙女面前淌眼抹泪,rǔ没了自己一世英名。
孔妈妈在一旁取了一个白玉如意挂件,往花如瑾的脖子上套。“老太太说了,今日磕头便免了。回门时,姑娘和姑爷在一并磕回来便是。”
花如瑾低头,摸着胸前所挂玉如意,出手温润。花如瑾一想着要自此老太太膝下又清冷下来,便用力点点头,略略带了哭腔。“到时候让姑爷多给老太太磕几个响头。”
众人听了皆是一愣,更有人噗嗤笑出了声音。一旁孔妈妈道,“姑爷合该给老太太多磕几个响头,可京城去寻,哪里有这么标致的新娘子。”
一时间屋子里小作一团。外面霹雳巴拉响起了鞭pào声,有小丫头掀了帘子欢喜道,“姑爷来接姑娘了。”
花家乃是52书库,本以为以文对战武痴徐容卿定是轻而易举。可谁料,这武痴却非是文采不济,别说是花之桐别出心裁的对子,就连花之横有意为难的字谜也让他轻而易举的破了。
众人目瞪口呆,负责设武卡的直接退到一边,给一身大红喜服,英姿飒慡的徐容卿让了路。
花如瑾则被婆子扶着手,往外走。慌乱之中,低头看见黑色白底缎面绣龙朝靴渐渐向自己走近。只觉得手中红绸的另一端多了一股拉力,隐隐中又听得一低沉悦耳声音道了一声。“小心脚下。”
便被这一股拉力小心翼翼的隐者向外走。
花如瑾被徐容卿亲自引着送上了花轿,因怕她上轿时,磕了头,徐容卿便将头虚浮在她头顶。这一小小动作,看的一旁众人皆是眼红。
这徐容卿何等样貌家世,竟还是如此温柔细心。
一旁观礼的夫人们,皆是一副恨不相逢未嫁时的表qíng,不时还要抱怨身旁丈夫几句。
可得到的不过是一记鄙视眼神,要她们莫要和那天仙一样的花家小女儿比。哪个男人取了那样美貌的媳妇,不会像供奉菩萨一样供着。
小媳妇们纷纷撇嘴,去看那矮身缓缓进了轿子的花如瑾。虽是大红盖头掩盖了她的样貌,可光看那婀娜身段,便知必是个美人无疑。
花如瑾听着耳边的嘈杂声,一直被徐容卿领着,晕头转向的行了礼,便被送进了dòng房。
新房里站了两溜十八个丫头,各个手中捧着金盘,放着各种成礼所需之物。更有一个中年仆妇主持,引着徐容卿去挑盖头。
大红盖头掀起的一刻,见了面目全非的花如瑾,徐容卿先是一愣,而后竟是不可抑制的大笑起来。这不仅笑晕了一旁侍候的众人,也让花如瑾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婆子本想要上前询问,却被徐容卿挥了挥手止住。笑弯了眼睛,贴到花如瑾耳边,低声道,“若不是这双柔qíng的眼睛,我倒以为取错了人。姐姐送去的人,怎将我天仙似的媳妇画的像唱戏的。”
花如瑾恼羞成怒,粉拳紧握,不顾礼数,伸手便去轻锤徐容卿皆是胸膛。然而却被徐容卿反手捉住,握在胸前,笑道。“我是再夸我娘子美貌呐!”
花如瑾掩盖在厚厚脂粉下的脸,涨的通红。眼睛不安的去扫视屋内众人,竟是对上一双满含恨意的眼眸。不禁有些愣怔。
抬头再去看徐容卿时,却听的外面有人喊,“侯爷请世子爷去敬酒呐!”
“这就来了!”徐容卿扬声,而后又转身对花如瑾低声道,“你且歇歇,我这就去敬酒。”
花如瑾眼眸低垂,娇羞的点了点头。
徐容卿又对着一旁跟来的蜜桃道,“照顾好你们姑娘!”
蜜桃雀跃点头,“世子尽管放心!”
徐容卿点头,拓步而去。他方一出门,屋内便响起一个略略有些尖锐的声音。”瞧世子爷这个不放心,好似咱们能吃了新娘子似的!”
☆、第十章 dòng房
花如瑾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海棠红描金牡丹襦裙的年轻妇人,生的杨柳细腰,眉清目秀。正用手推开挡在她身前的两个一样年轻貌美的夫人往花如瑾这边来。
她虽生的样貌俏丽,可眉眼间偏透着一股尖酸刻薄,举手投足之间又十分傲慢。让人看着十分不舒坦。
花如瑾一双剪水秋眸瞪的大大的,看着来者。并不去理睬她的傲慢和无力,虽不知如何称呼。但脸上却依然挂着谦和笑容,微微欠了欠身。
“这是二叔家,你平大嫂子。”本被那夫人推到后面的圆脸夫人,一脸和蔼笑容的走到花如瑾身边。
这人她也不认识,只开口对着徐容平的媳妇唤了一声嫂嫂。
又见那人往花如瑾身边凑过来,十分亲昵的去拉她的手。“弟妹许是也不知道我是谁吧。”
花如瑾尴尬一笑,点头,做出一副小媳妇的娇羞模样。
“她才是你正正经经的大嫂子。”徐容平媳妇,声音尖刻,挤过来细细打量花如瑾。
听说,她本是个庶女。可举手投足之间却并不见有怯懦模样,处处皆属大家风范。便连她这个尚书府出的嫡出大小姐,也不及其一二。
见她如此风光霁月,风致宛然,心中竟是有些不服。脸上少不得是一副审视,加上嫉妒的目光。
花如瑾并不去理睬她的不友好。只伸手去拉大嫂,轻轻唤了一声。
那便是襄阳侯早逝嫡长子的媳妇。郑氏。花如瑾进门之前,自是将这府上的关系都旅顺清楚了。只差人命和长相对上。
郑氏为人如何,她早已打听清楚。今次见她似是有维护自己之意,便对她多了几分热qíng。
两人一来二去说起话来,郑氏又忙着介绍屋内其他女眷。不得不说,这襄阳侯府并不算热闹。算上在府上混吃混合的二房和六房也不过刚四个儿媳妇。六方老爷因年纪和襄阳侯差的颇多,孩子们要比花如瑾小不少。
徐容平媳妇被晾在一旁。自是十分不自在。清了清嗓子,往前走了一步。伸手去摸花如瑾身上的大红喜服,“这料子可是云锦,花大人果真了不得不过嫁个庶女。也这般大手笔。”
她声音尖锐细长,死死咬着庶女二字。
众人皆是倒抽一口凉气,花如瑾面色微沉。挑眸去看徐容平媳妇,笑道。“母亲对我们姊妹皆是一视同仁。我们姊妹也不分嫡庶,都与盛姐姐相jiāo极好。”
众人皆知花家有一个庶出女儿嫁给了自己大姐夫做填房,花如瑾话中婉转之意,便否定了自己庶出身份。
徐容平媳妇嗤笑一声,还yù在说什么。却被郑氏拦住,“时辰也不早了,新娘子折腾着一日也合该乏累了。咱们还是去外面吃酒。让新娘子休息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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