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质上,奚娴就是那种不太自爱的姑娘。
等到临盆之前几日,奚娴只会在宫殿里走动几步了,男人始终寸步不离的陪着她,令她觉得厌烦而冷漠,可大多数时候都会摆出一副倔强撒娇的小模样来唬弄过去。
其实彼此都知道,那样的感觉干巴巴的像是在嚼蜡,丝毫都无法引起温情的共鸣,也只是在掩饰即将发生的某些事情而已。
某日夜里,蝉鸣细碎而繁复,奚娴坐在床榻之间,微笑着对他托腮:“我都这么听话了,你要不要奖励我?”
男人正在离她稍远的地方习字,其实没有奚娴的时候,他一般都是清晨习,只由于奚娴是个麻烦精,于是他并没有时间处理自己的闲情习惯。
他蘸了墨汁,略笑了笑:“想要什么?”
奚娴眼巴巴看着他:“要姐姐……”
男人闲闲打断道:“不好。”
奚娴气得跺跺脚:“你怎么这样,出尔反尔。”
他冷淡道:“朕何时答应过你了?”
他确实并没有答应过她,但奚娴认为这是心照不宣的事情呀!
她急得开始流眼泪,抽噎道:“你怎么好这样的!”
男人也知道她不是真的在哭,于是语气平平道:“眼泪擦干净,数到三。”
奚娴抖着肩膀呜呜啜泣道:“才不要!我不哭你也不给我姐姐,哭也不给我姐姐,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她哭得可伤心了,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的努力都白费了,于是闹腾得更烦人,吵得人头疼。
男人把笔杆子一扔,再也没来管过她。
他走后片刻,奚娴把眼泪擦干净,没事人似的躺倒在床上。
他是不容易上当的人呀。
从前待她这样纵容,只要她一哭,就能有糖吃,只可惜现在却不同了。
奚娴再怎么哭,只要不是真心的,他都不予回复。
可是她生产的时候,就是想要嫡姐在呀。
奚娴转了转眼珠,又觉得无可奈何。
这段时间无拘被陆宗珩看得很紧,大多数时候都在学习处理政务,又勤勉修习,总之就是没什么空闲。
唯一有空的,大约便是吩咐下去,做些母后欢喜的小点心呈上去。
奚娴早就没那么喜欢这些了。
她爱吃甜食,只是因为自己从前喜欢吃,所以总是不免习惯性的往嘴里塞一些,儿子送上来的,她便更不能拒绝了。
看来找无拘也是没有用的。
后头两天,奚娴都没怎么见到陆宗珩。
她捧着肚子,又觉得万分无奈起来。因为奚娴有种预感,自己很快便要生产了,或许是在什么意外的时候,总之,并不能控制罢了。
若是在那之前,她还没有说服陆宗珩的话
那么,可能下半辈子,就再也见不到嫡姐了哦。
虽然有些沮丧,但其实也并非全然不能接受呢。
奚娴这么想着,又愉快起来。
如她所想,直到生产那一日,陆宗珩都没有再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奚娴破了水,但只是很平静的叫来的春草,并被扶着一路去了产房,从头至尾都从容而优雅。
产婆很少看见皇后这副模样,平日随着大夫为她看胎位,并多加嘱咐的时候,皇后永远睁着一双懵懂茫然的眼睛,听完以后默默看着皇帝,一副毫不知情,全然置身事外的样子。
而现在,就恍若换了一个人。
宁静而漠然,似乎生孩子的人根本不是她。
奚娴转头对秋枫一字一顿道:“去请陛下来。”
秋枫为难道:“娘娘……陛下现下正处理公事,奴婢即便……”
话音未落,却见奚娴似笑非笑看着她,悠悠然吐字道:“哦?”
秋枫只觉背后生凉,面色麻木低头。
她知道,主子早就知道自己是陛下派来的人了,从更早的时候就是,只是总以为奚娴不懂,于是心安理得的想要继续下去。
可惜了……
不过陛下也说,娘娘发觉时,她不必勉强,照做便是。
她很快便听从命令退下,奚娴被服侍着仰躺在床榻上,慢慢合上眼,似乎睡着了一般。
产婆没见过这样的产妇,生孩子便是过鬼门关,皇后却像是事不关己一样,或者说,像是不在乎孩子和自己的生死。
等待了许久,奚娴的阵痛愈发明显,可却只开了四指,还没有等到发动的时候。
产婆叫她忍耐片刻,奚娴笑了笑,温和道:“麻烦你了。”
产婆惶恐道:“哪里哪里……”
她合上眼的时候,便感觉钝痛袭来,由于身子过于柔弱,所以疼痛的感觉在她身上加剧,奚娴的额头汗涔涔的,轻缓有律的呼吸着,却发现自己脑海中俱是一人的样子。
希望他来,又希望他别来,这种矛盾的心里,她不知是怎样产生的,以此为耻,却随着疼痛无暇理智。
很快,她听见门外传来的脚步声。
只是过了片刻,她才听见有人在她身边俯身,在她耳旁不远不近的地方,温柔道:“……娴娴。”
奚娴猛然睁开眼,便见那人微笑的唇,还有淡似琉璃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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