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娴觉得既暖和又安心。
或许只是她凭空臆断的感触,但奚娴是株缺少可靠大树的草木,只要有片阴影给她乘凉,她便会满心感激,包容他的一切,把那些世俗人认为的缺点,都认作是好处。
她也清楚的感知到,这不是男女之情。
但有时候爱情与安心难以兼得,她享受过爱情,才发现自己缺少的并不是被人偏执深爱。
可是李愈不同,他是个正直的好男人,出身平凡低微,却很有风骨脾气,若是能嫁给他,奚娴就能永远永远忘记另一个人。
她不是甚么柔情的好女人,眼里的层层算计比谁都要重。
奚娴垂下浓密的眼睫,发丝垂落在耳边,轻柔道:“你是兄长的朋友,那也便是我半个长兄。”
她有些渴望地看着凉亭里的棋盘,怯怯道:“那、你能教我下棋么?”
李愈一怔,迈开的脚步也停下来,低头却看见奚娴黑白分明的眼睛,还有眼里的单纯的恳求。
她长得太小了,青涩又弱气,却是个非常漂亮的小姑娘,看着什么都不懂得,叫人不舍得使她失望。
李愈犹豫一下,才拱手道:“并非不可,只男女毕竟有妨,姑娘若想学,自可另请他人。”
奚娴低低叹息一声:“谢李哥哥指点。”
但是她的眼睛却看着亭子里的嫡姐,又转而垂落下来,侧颜显得有些落寞。
李愈知道她是误会了。
但他不能说啊!
姑娘你听我说!亭子里坐的是个可怕的男人,我和他真的半个铜板干系都没有!
李愈只是苦笑一声,带着奚娴上了凉亭。
奚娴见过嫡姐,却不肯说话,只是噘嘴坐在一边,拿着一盘蜂蜜红枣糕捏着吃。
她顾忌仪态,但糕点也太好吃了罢。
红枣与牛乳混合独有的奶香,配了淋上的蜂蜜粘稠清甜的口感,缠绕在唇齿之间,稍稍一压,便软绵紧缩,香甜味更为浓郁起来,几乎充斥了整个口腔。
奚娴吃着糕点,垂着红红的眼睛,腮边鼓鼓的。
骗了这位小妹妹,太子也没有半点愧疚,只是干晾着她在一边,任由她自己捧着碟子吃点心。
奚娴嘴边沾了一点渣渣,只是呆呆坐着,眼里带着些小小的哀怨,也不知自己是在怨谁。
嫡姐和李愈面对面下棋,一手手精妙棋法应接不暇,对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全然没有半点局促,可见是高山流水遇知音了,她坐在一旁吃点心,自己想想又觉得很丢人。
奚娴懂一点棋法,事实上她甚么都懂一些。
琴棋书画,甚至跳舞都会,只是跳舞是为了臭男人学的,只能在寝宫里跳给他看。
她跳得也算不得很好,只是身段柔软漂亮,穿着单薄透明的衣衫便很是曼妙。
奚娴想想又觉得自己上辈子喂了狗。
被惯得一事无成,学甚么都不好,又成日揽镜自照觉得自个儿厉害极了,这辈子遇见情敌才发现自己处处被人碾压逼迫,还不得不日日讨好这个讨厌的嫡姐,她这心里也太苦了罢。
但想想也不怕了。
抢男人可不靠琴棋书画,李愈可未必喜欢奚衡这种人。
奚娴的心情一起一伏的,精于心计的人一眼便能从她的眼角眉梢瞧出不对,她自己还投入得很,浑然不觉。
李愈迫于压力不敢看她,但稍稍一瞥都要哭笑不得,却被太子阴冷的眼神抵了回去。
奚娴正垂眸生气,促不防眼下出现一双修长清贵的手。
她没有反应过来,那双手却给她轻轻撇去了唇边的点心渣,又拿了干净的帕子给她擦脸。
奚娴怔了怔,迷茫看着嫡姐,心中紧张又气恼,一下撇过头去,却被嫡姐强硬的捏着下颌转过来,继续慢条斯理擦脸。
嫡姐挑眉,冷笑嘲她道:“一副丧气样,受什么天大的委屈说来听听?嗯?”
奚娴感觉出嫡姐心情不好,但她现在是朵可怜无辜的小花,嫡姐才是个恶毒的坏人。
于是奚娴没有顶嘴,只是眼眶迅速红起来,小巧的鼻头也红通通的,委屈轻声道:“没有的……只是我这些日子,想见您这么多趟,您一直不愿见我,总说有甚么事体。”
奚娴又很快便懂事软和道:“我能理解姐姐事体多,只要您与我说了真话就好啊……”
她仰着脸,满眼皆是真诚无辜,眼睛红通通的像只可怜的兔子,李愈坐在一旁都觉得心头酸软起来。
奚衡淡色的眼眸镀上了暗沉,慢条斯理冷淡道:“理解就闭嘴,这么浅显的道理需要我教你几遍?”
奚娴没想到这人这般不客气,于是气得眼圈都红了,眼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往下掉,颤抖着咬唇不言。
她也分不清自己是真的气,还是装的。
嫡姐捏着她的下巴,食指给她揩去脸颊上的泪水,却发现越擦越多。
嫡姐轻笑一声,捏捏她的脸颊,又给她擦眼泪道:“怎么委屈成这样?成天只知道哭,我数三声,赶紧憋回去。”
奚娴一下不哭了,呆呆看着奚衡,又开始流眼泪哽咽:“您都不肯见我了,我还听您的话作甚!不准我哭的时候这么凶,我来见您又不让见,我做错甚么了我?”
她说完又觉得不对,又柔柔加了一句:“……但我能理解您的,以后也会懂事,不再怪罪您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雪花肉 甜宠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