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老太太这次却很严厉,缓缓摇头拒绝道:“娴娴,你还小,不明白机会是多么宝贵。”
“你想想你弟弟,还有你姨娘,他们在江南能过上好日子,难道全是仰仗老爷的宠爱么?”
“不,他们仰仗的是你。你若是出息了,他们都是受益者,而你若是为上位者厌弃,那你姨娘与你弟弟,与王姨娘母女不会有任何分别,也不会有更多的机会和快乐。”
奚娴很不喜欢被人逼着,还是低顺着头,沉默着不肯说话。
姨娘和弟弟不可能一辈子靠她,所以她不会有所动容,每个人都只能靠着自己,想要机会和快乐,除了自己争取,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譬如她,亦比如许多人。
老太太端视她的神情,又温和询问道:“娴娴,你到底有什么心事,祖母总见你神思不属,行事悖乱。”
奚娴有些心慌起来,却始终双手捏紧,手心汗湿了,却不愿多言。
老太太把她拉起来,叹息道:“这事儿本是要你长姊去的,可你也晓得,她身子不爽利,实在没有空闲。你另两个姊姊没受过规矩,只怕行差踏错,可咱们奚家总得有个姑娘一道进宫,这事儿不好办。”
“若你当真不愿,祖母必不勉强你。”
奚娴听到这本还是嫡姐的事,只是姐姐不愿参与罢了,又思及昨夜里,嫡姐倾听她言语时温柔若所思的模样,心便软了下来。
如此想着嫡姐的好处,她无可奈何,只得垂头答应。
眼泪水却像是断了线一般往下掉,小小的一团跪在下头,老太太只能见到她头顶的发旋,绣着小兔子的粉白裙摆逶迤在地上,边缘露出一角水红精致的绣鞋。
这小姑娘瞧着可怜又委屈得要命。
老太太也没法子,这不是她能决定的事体。
小孙女年岁太小了,根本就不懂事。
太子年长她好些,已是成熟男人,且心思深沉,手握重权,注定要为了皇位厮杀,手上沾了那么多血,便与寻常男人区别开了,更不是一般女人可以伺候的。
她的小孙女儿娴娴和太子,压根不是能处在一起的人。
若要老太太自己选,即便选长相最艳丽,身材本钱最好,而心眼多的奚娆,这样的女人,像太子那般的男人才会喜欢。
即便不喜欢人,这身子也不至厌弃。
如何也不会选奚娴。
老太太活了这么大岁数,也没见过有哪个男人会迷恋奚娴这样的。
快要及笄的年岁,可一张脸却无端显小,带着点婴儿肥,看着还不知事呢。既对她起不了欲望,又谈何宠爱?
谁都看得出不合适,可是太子偏钟情了娴娴。
正在这当口,嫡姐院中的紫玉却通报着走了进来,身子纤瘦高挑,只对老太太利落一福,沙哑平静道:“老夫人,咱们主子吩咐过了,有的事若娴姑娘不喜欢,便不必勉强她,这个机会留给旁人便是。”
奚娴跪在地上,又一时的发怔,挂着泪的小脸呆愣着。
紫玉是怎么晓得老太太院里事的?
不过半会儿的功夫,她便这么快赶来了,那可实在是够快的。
老太太凝神看了紫玉姑娘半晌,才缓缓叹气道:“你们主子,便是太纵着她了。”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任性不懂事也是有的,与她把利害说个分明便是了,何必事事都宠着,反倒把孩子惯得一事无成。”
紫玉不似青玉那般会做人,此时不过嗯一声,道:“主子的决策,奴婢等不敢忤逆。”
奚娴在一旁跪着,脸上还挂着眼泪水,紫玉又把她扶起来,拿了手绢为她擦干眼泪水,颔首干脆道:“奴婢告退。”
待紫玉走了,老太太亲自起身,把奚娴拉回了位置上端坐着,捏捏她的小脸,无奈道:“娴娴啊,祖母以前是不觉得,现下真觉我的小孙女儿命好。”
“只是这好命,也得长久才是。若是不能有一辈子那么长,便宁肯是没有的。”
奚娴听不懂,若自己这也算是好命,天下还有人命薄么?
奚娴没有答话,只是如释重负一般,从老太太的屋子里走了出来,自回了碧纱橱看书写字。
这些日子,她每日都被要求看一些书籍,并写字帖,没有更多严厉的要求,只是这样修身养性的事体,奚娴自己也乐意去做,而且看的还大多是她没看过的,上头晦涩之处,甚至会有一些批注解释,以便她能看得更明白。
奚娴注意到,批注用的是簪花小楷,更是她上辈子惯用的笔法,一撇一捺俱是婉约娇柔,便明了是嫡姐作的批。
奚娴却觉得,嫡姐也不必用簪花小楷。
她隐约思考了一下,嫡姐翘着小指,捏着衣袖在窗台下写字的模样,便捂着腮想笑,想起姐姐那张冷冰冰面无表情的脸,却又萎靡下来。
边看着书,她回想一瞬,稍想起一些关于皇后寿宴的细枝末节。
这个时候,其实老皇帝的身体已是溃败,只靠着一些内服的虎狼之药,只内里已然烂得不成模样,于是便更要靠着皇后的生辰营造出喜庆的氛围,不但能冲冲喜气,且还能叫一些有心窥伺者心存犹疑,按兵不动。
即便是为了这个,老皇帝也会把这场生辰宴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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