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听说男人,特别是刚强厉害的男人,都有个特点,那便是对女人的东西都十分头疼。
所有的红色在他们眼里,俱是一样的,所有的粉色也没有区别,他们眼里的世界单调得要命,还喜欢轻笑漫嘲,口脂那么多,涂在唇上却没有分别。
奚娴敢于这样想,自然是有过亲身经历的。
可是嫡姐却颔首,捏着帕子为她不紧不慢擦拭掉残余的口脂,微笑平缓道:“是么,我瞧你不涂也十分好看,往后少涂些,吃进口里对身子不好。”
奚娴觉得她们已然无法交流,甚至彼此之间存在着一道很厚的屏障。
孺慕嫡姐是一回事,可能否好生交流,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嫡姐丝毫不认为自己把话聊死了,甚至还紧接着说奚娴衣裳穿得太少了,捏着她身上的布料拧眉,转眼淡淡问她:“这是夏日里?我看风一吹,你便已是没有知觉了罢?嗯?”
奚娴认为自己得快些离开,于是敷衍着含含糊糊应了,得到了一声了然的冷笑,才又急忙拿了红线给嫡姐的鞋履量尺寸。
嫡姐的鞋一点也不秀气,甚至常年穿着同样的黑靴,奚娴十分怀疑嫡姐备了上百双同样的鞋,上头以丝线绣着暗纹,的确是低调华贵了,却一点也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小姑娘爱穿的。
刻板单调得厉害。
奚娴撇撇嘴,量完尺寸,才想起自己先前的注意,想要嫡姐为她也绣些甚么,不拘是荷包还是帕子,只要是能长久佩戴的都成,这般才算是好姐妹。
于是待手头的事结束,奚娴才拉着嫡姐痴缠道:“姊姊,我都给你做鞋了,您也给我做个帕子,做个荷包甚么的呗?若是您做的,我必是要贴身戴着的。”
她没好意思说诃子的事体,之前觉得没什么,姨娘不也给娴娴缝肚兜么?
大家都是女子,关系又很好,这并没什么,只是经过了先前的对话,奚娴反倒是不太好意思了。
想起嫡姐修长清贵的手指,指缘利落优美,那可是握着剑的手,也是下棋拨弦的手。
怎么能在昏黄的灯光下,为别人绣肚兜呢?
听上去便羞耻得很。
嫡姐觑她面颊泛红,才挑了长眉审视她,慢慢道:“你脸红甚么?”
奚娴赶忙摇了头,轻声搪塞起来道:“没有,只是、只是想您的绣活一定是绝佳的,到底您甚么都会,可我其实并不精,做出来的鞋或许还远远不若您养的绣娘。”
她垂着软白的脖颈,小声道:“所以便不好意思了……”
嫡姐笑了起来,宽和道:“心意到了便成。”
嫡姐答应给奚娴做荷包,做帕子,倒是十分干脆,没有半分的扭捏。
奚娴又大胆加了一些条件:“想要小兔子的纹样,颜色要淡雅一些的,不要大红大绿的。”
介于嫡姐对颜色的认知,她认为自己很有必要强调这些。
嫡姐也一概应了下来,神色淡淡,甚至含着温和宁静的笑意。
奚娴觉得嫡姐更像一个长辈了,虽然有时无法理解她,但是大多数时候强大到无所不能,故而心中安宁之意更甚。
这样的嫡姐又像极了她的姨娘,无论娴娴提出什么要求,都会尽量满足。
即便姨娘本事不大,却能让奚娴觉得安宁。
她又胆肥了不少,小心翼翼道:“姊姊,我还想要一件诃子,也要小兔子的纹样,柔粉色的好不好?”
她怕嫡姐觉得厌烦,毕竟有些东西是旁人主动做的,却不能是自己舔着脸要求的,故而又急急忙忙道:“只有诃子也可以的。”
嫡姐的眸色深邃了一些,平静凝视着她,啜了一口茶水,才慢条斯理微笑道:“可以啊。”
奚娴心里雀跃起来,似乎这般便能证明她在嫡姐心目中的地位。
嫡姐有很多妹妹,她们都与姊姊不是血亲。
可只有娴娴是被嫡姐纵容看中的那一个,她们又同为重生之人,这般想来,或许她与嫡姐很早以前就该交心,变成亲密无间的一对好姐妹。
奚娴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样想。
其实一件衣裳完全无法代表甚么,只是她想的事体太过纤敏了,以至于大多时候,都容易将一件事想得无比复杂。
可是奚娴控制不住自己的脑袋呀,这便很无奈了。
她又与嫡姐坐了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又与嫡姐作了约定,隔五日一定要与她见面,不然嫡姐闭关礼佛,一转眼又是一两个月过去,不肯见她,也万事不知。
待奚娴走了,紫玉便进来清理台面。
她比青玉要沉默多了,时常连着两三日一语不发,主子不问她,便似个木头人似的不讲话。
他们受了训,不该讲话的时候,便像是空气一般透明,只有从前的青玉话多些,也温婉些,先头便被派来奚家当差。
只是青玉年纪大了,有了点小心思,便再没有用处了。
男人看着紫玉,才低沉道:“你会女红?”
他用的是原来的嗓音,紫玉抬头时,便见太子冷淡寂寂的眼眸瞧着自己,闲适的靠在榻上,又慢慢合眸。
紫玉听见自己声音沙哑道:“会。”
顿了顿,太子才慢慢道:“你来教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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