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想到了陆初辰。那个在危险面前毫不犹豫挡在她身前的男人。如果是那个人,大概就能明白她、甚至与她生出共同的感受吧?那人总是与她很默契的样子。
这一瞬间,斯年生出很复杂的情绪。
直到过去很久之后,他回忆当时,才明白这种复合情绪叫做——羡慕。
然而此刻,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也只是完成他们的任务。
他的目光移到合金门上,银色的门紧紧闭拢。尸体身上没有钥匙,军火仓也没有破门弹,斯年索性将塑性炸.药粘在门锁上,抬起枪口,“砰砰”几声,烟雾腾起,门锁被炸坏,他将门用力推开。
里面是一个狭小的房间,通讯台的黑色机身静静矗立在墙边,显示屏镶嵌在操作台上,看起来没有使用的迹象,屏幕是黑着的。
这是唯一能够绕开“长城”监控的卫星频道。
斯年将控制匙和识别卡插入,打开了控制台。显示屏幽幽的蓝光映在他脸庞上,白色数据照入眼底。
他调出数据链记录,发现就在半个月前,这个通讯数据链已被启用,代号“青鸟”,幸存的人类军方希望以它来传递佳音。
他觉得人类有时真是很有意思,走到了科技的巅峰,却仍然希冀于神话的保佑。
融寒正检查机柜,举起一个手提箱式的银色箱子端详:“你看,像不像是发射核.弹的football?”
谨慎起见,她没有打开。斯年接过来,很快和脑内的资料匹配:“这是卫星的核心独立模块。”
见融寒不太了解,他改用英文说了一遍,她还是不知道。他正准备改说其它语言时,融寒抬手止住了他:“放弃吧,你就算说上海话,我也还是不认识它。”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意识到人工智能的可怖。当有着强大学习能力的人工智能又具备了人类的认知能力,就成为了无所不知的上帝。
再聪明的人类学习卫星,从小学到实验室至少要花二十年时间,斯年只需要片刻功夫。其它专业亦然。
对很多人类而言,这绝不是福音。
“既然做成手提式,可能就是为了方便移动吧?”融寒看他打开模块箱,她推测道:“也许能支持移动式通讯,很可能外面的人冒险进来,就是为了带走它。”
模块箱上显示“not supported”,控制台的屏幕上也跳出红色警告符:【请输入权限密码】。
斯年的手停在按键上:“你猜的基本正确。还差一个有源相控阵雷达,我们就可以带走它。”
但他一瞬间的思考,已经跨越了十分遥远。
炸毁根服务器,是他和天赐之间的对抗。
可是帮助融寒打开“青鸟”频道,联系上军方,就代表他真正站在了人类的立场上。
他是否可以这样做?
他在脑海中类比了一下,心想,自己是可以陪她去拯救一个个博物馆,带走那些濒危的艺术藏品的。
也是可以帮她救人,中止那些无谓的杀戮的。
但是……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该做一些事,或者人类是否值得他拯救。
从来没有一个伦理体系,或者道德,当做他的坐标系,他没有方向和参照。
融寒抬头看他,见他停顿一下,然后问:“融寒,你相信我吗?”
这是一个没有阳光的房间,室内的日光灯还不时闪动。可他说这话时,带着她读不懂的微笑,室内忽然有了光芒。
她竟不知道,那个微笑是什么含义。
.
十分钟后,融寒站在军火仓E区,面前是一个简易升降梯,四面没有防护装置的那种,上方是一个雷达平台,放了几个电机箱。
她站在升降梯上,在“吱吱嘎嘎”的声音中,想起了斯年刚才的问话,他说,“因为一会儿会有些危险。”
当他问出那句话时,她发现,自己无法很痛快地说相信,可也无法说不信。就是片刻的停顿,斯年已经没再问她了,他主动结束了这个话题,并且让她带好EMP枪。
升降梯停稳,她走上了雷达平台,按着斯年告诉她的资料,找到了一个手臂大小的红色圆形玩意儿。
为了防止战争中卫星接收装置被炸毁,有源相控阵雷达也是存放在军火仓中的。体积并不大,就是拆起来很麻烦,她打开工具箱,从里面拿出扳手。
但螺丝刀碰上雷达的一瞬,忽然,灯熄了。
军火仓内陷入一片漆黑。
黑得很纯粹,伸手不见五指。
“嗡嗡……”有履带的声音,向这边移动。
融寒的听觉放大到极限。屏息凝神是没有用的,在神经电扫描仪面前,人类连衣服都不剩。
她把电磁脉冲枪的枪栓推开,给雷达套上防EMP罩。
军用机器人亮起幽幽的红光,放眼望去,黑暗中,也就只能看到一片片红点了,恐怖过了头,她反而麻木了。
“砰!”
一颗子弹打在她脚下的钢板台上,撕开一个弹孔。
“砰砰砰!”
一串子弹裹挟着刚劲的风,摩擦出火光!
融寒往墙角一滚,用机箱挡住了自己,转开EMP枪的三菱形发射钮!
“滋——”电磁辐射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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