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他们最后一次接到任务了,之后也再没有地方可以复命。人工智能有意识地先消灭军方和政府——人类背靠国家组织,总能迅速抵抗灾难,所以AI第一步先把人类打散到原始人的社会形态。
好在他们配发过枪,对机器人的原理也足够了解,因此避开几次险境,救过几个人,聚在一处地下车库,今天又搜寻到了这里。
陆初辰开枪打碎了系统管理室的机械门锁,把门砸开,黑暗如潮水扑面而来。
“知道军方的下落吗?”
和杨奕不同,他对这两人没有试探的必要,他们都清楚当下境况,知道如何将合作最大化。
他们二人配合很默契,景晗守住门,谢棋按开控制室的日光灯,白色光芒亮起。
“估计只能撤到深山里,再来一次农村包围城市吧,毛爷爷的思想是不是一点都不过时……靠!”
《狮子王》音乐忽然响起,操作台上的圆形碎屑机发难,向着二人撞来!
涡轮刀片转出了锋利的银光。
它卖萌式的卡通形象和迪士尼风格的笑脸,在刀片的血迹下,像个阴森魔鬼。谢棋离得太近,来不及闪开,他抓起操作台上的咖啡机格挡,咖啡豆洒了一地。
“啪——”一声枪响,碎屑机四分五裂地摔到了地上,还在唱着“等不及成为狮子王”,涡轮刀片在惯性下不甘心似的转动着。
地板大滩鲜血中躺着一个男人,已死去多时了,他眼睛鼓出来,脖子被割得鲜血淋漓。
这一切发生在不到一秒,门口的景晗已挪开枪。
“多谢。”陆初辰俯身掂起涡轮刀片,多功能碎屑机是低端智能,原理是声纹感应,开启无差别攻击。可以想见不少白领死于割喉——它是办公室清洁必备,能飞起来打扫,速度极快。刚才景晗根本来不及瞄准,开枪全凭手感。
谢棋踢了踢卡通碎屑机,头也不抬:“客气什么,他那是义务,不然凭什么领那么高的工资?”
景晗在门口听得一清二楚:“收起你嫉妒的嘴脸。”
操作台上,屏幕还在待机,发着微弱的荧光。陆初辰试了下,关闭系统需要admin口令。谢棋上前,直接拔掉了三排电源,屏幕一黑,防盗系统被物理切断了。他对陆初辰比了个OK的手势。
另外一整面墙都是全息地图,展厅结构一目了然,陆初辰划分出重点区域:“书法、绘画、玺印、小件青铜器,这些是便于迁移的。至于其它……”
室内有片刻无声。
他们小学时都来这里上过课,隔着玻璃展柜,争先恐后回答老师的提问。
最后是谢棋出声,听起来似乎并不伤感,仿佛轻松:“总有一天,还会上交给国家的,现在咱们只好多拿几个文物过过瘾啦。”
陆初辰合上全息地图:“你们试过和上级联系吗?”
谢棋掏出视讯机晃了晃:“别说通讯已经被切断,就算有,卫星不受人类控制,敢用吗?要不是这里存了20G照片,我早把它扔了。”
景晗说:“你那些杀马特自拍早就可以扔掉。”
“收起你嫉妒的嘴脸,”谢棋把视讯机揣回兜里:“我比你帅是客观现实。”
“真可怕,你年纪轻轻就瞎了。”
三人走出管理室,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走廊上。
“我有一个想法,”陆初辰把声音压得比较轻,留意着走廊的动静,“军方有特殊通讯渠道,是独立于国防数据链之外的卫星。离这里最近的军分区训练基地在西郊,我有亲人在那里的通信部队……虽然出事后,一直没能联系上她。后半夜我准备去一趟——如果你们愿意一起的话。”
他们审慎地交换了目光。军分区有大量的战斗机器人,所以是沦陷最早的地方,危险不言而喻。
但想要对抗人工智能,必须要依靠国家机器。
“我们会考虑。”景晗指了指门口:“三个半小时后汇合,我给你答案。”
他们分散去往不同的楼层,陆初辰上了三楼书法绘画厅。
天花板的灯管不时闪动,书画躺在文明尽头的孤地,寂静无声。
他带上白手套,打开防盗玻璃,从展台上将朱耷的《秋山图轴》收卷起来。
冷白的日光灯下,皴硬的墨线勾出寒秋的萧条。隔着几百年岁月,这一刻,他忽然能够触碰到孤冷的秋意,与这幅画生出了共鸣。
那是人类面对不同的灾难与覆灭时,一样的悲与怅。
他在此刻突然发觉——
“艺术真是有着奇特的魅力。”隐约是融寒的声音,他陪她去过几次画展,她父亲就是个国画家。从她简短的描述里,大概是个敏感细致的人,但他所擅长的工笔小品画领域,已经被人工智能逐渐取代……篆刻也是。
她脸上闪过丝痛苦,说,所有艺术家都必须掏出灵魂和AI竞争——为了不被淘汰,为了证明他们存在的意义。
自从全球沦陷后,他就再也没有联系上融寒,她仿佛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来到这里,把她牵挂的东西带走。
她是谭可贞介绍来的,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她,那天似乎临近新年,她穿了件红色的骆马毛小外套,白皙尖俏的脸扎在一团灿烂的红里,却一点热烈的气息都没有,好像时髦妆扮都只是为了彰显这个年纪该展现的状态,跟她本人有很大的不协调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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