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一辆拖拉机开着远光灯,向他们撞过来!
谢棋眼疾手快帮陆初辰放下遮光板:“靠,人类耍流氓的方式竟然被拖拉机学去了?人类这波儿完败啊。”
路的两侧是通往湖的下沿。
无处可躲,陆初辰的手叩紧方向盘,没有犹豫也没有减速。时速表的指针跳到了极限,在180度水平线上浮动,引擎爆发出轰鸣。他避开刺目的远光灯,口吻平静:“它速度比我们慢,惨的是它。”
拖拉机的智能驾驶系统只知道撞击杀人,可不会计算什么物理动能。
谢棋几乎要含泪看他。“可是你只有一辆车。”
撞坏了就没有车可开了。谢棋在颠簸中抓紧车扶手万分悲痛:“都说第一印象最重要,我不想开着拖拉机或插秧机,去见你表妹啊……”
陆初辰:“……?!?!”
砰然,巨响!
座位上的人往前一栽。又被安全带拉回来,头部重重撞在靠背上。
巨大的黑影笼罩,然后一空,汽车前盖被撞得皴起。
空气好像能带来钝痛,挡风玻璃也多了几个蜘蛛网。
越野车在狂速飙行下,撞翻了迎面的拖拉机,后者侧翻掉进了一旁的湖里,轮胎还在朝天转动。
汽车没有减速,在冲出一段后,仿佛唱《忐忑》一般,不断地冲一冲顿一顿。
陆初辰瞄了眼电表盘,神色冷凝:“车快没电了。”
他这个开法,格外消耗电池和配件。
后面的机械声渐渐清晰,那些被甩开了一大截的拖拉机插秧机,又阴魂不散地追过来了。
夜晚中被追了一路,其实它们速度并不慢,只不过不如越野车提速快罢了。谢棋估计了一下,差不多有120的时速,也是拖拉机的极限速度了。
“这算什么?”他一阵窒息:“它们的发动机是劳斯莱斯吗?”
陆初辰若有所思,手指在方向盘上划了几下。
越野车的电量极低,已经支撑不了几次加速。
远光灯的照耀下,两侧的湖边芦苇随风而动。他的目光投向远处,前方的一片芦苇滩。
那芦苇荡后面,是片广袤的湖。
如果这时旁边坐的是融寒,他或许会问一句,你相信我吗?
但车内是临时组队,这样的问题就失了意义。无论他们是否交付信任,此刻只有这个尝试。
他目光沉下,车子最后一次加速,在电量不足的警报声中,以最高时速,冲向前方的湖!
这短短的时间里,车内除了引擎的巨大轰鸣,只有呼吸相错。
他来不及解释,另外两人也做好了跳车的准备,但谢棋凑近帮他控制安全带时,听见他居然一边开车一边自语,声音在车外此起彼伏的拖拉机轰鸣中隐隐约约:“s……1/2,180km/h……F/mt^2……”
“……”谢棋的晕车都被他吓没了。林子大了这鸟儿真是什么怪癖都有,居然还有人在生死关头的时候背物理公式,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真是够冷静的……
下一瞬他们的身子往前猛栽,被安全带紧紧勒住,陆初辰将刹车踩到极限,车子前轮压进了芦苇荡,眼底就是倒映出星月的湖——
车轮在悬空的浅滩下沿,飞速卷起泥淖,而后急速转弯。
仿佛能听到车轴转向器的嘶鸣,顷刻,整个世界急转一面,芦苇丛擦过挡风玻璃,伸进副驾座没了玻璃的车窗。
越野车右侧一路擦着芦苇丛,沿着湖边漂移转身!
后面轰鸣已近,车尾外侧,被紧随而来的拖拉机重重一撞,巨大的震荡下,靠湖的右后轮压过几丛芦苇,陷入了浅滩中!
轮胎飞快旋起泥土,车子陷住不动。
第二辆拖拉机冲近,差几秒就要撞过来!
电池红色警报响起,引擎即将失力!
车子最后一次发动,泥土飞溅,轮胎旋转着几乎刨出了深坑,谢棋的手放在门锁上,准备下去推车,景晗喝止:“别忙着投胎!”
“轰”的一声!
越野车如离弦之箭蹿了出去,生生擦过了拖拉机的前轮,将它们甩在身后。
只听后面几声巨石拍浪的重响,一路追来的插秧机和拖拉机来不及调整,像主动跳下锅的饺子,头也不回冲进了湖里,掀起不绝的波浪。
越野车的电量报警声回荡在夜中,密集的湖泊群此时才显出了几分静谧来,车子中气不足的发动声在空气里微弱回荡,身残志坚地往前蹀躞而行。
从车后窗回头看去,借着月色和远车灯的余光,湖的轮廓清晰可见,他们的越野车离湖只剩不到几米,哪怕晚一秒,也会栽进湖里,和拖拉机一起下饺子。
车子电量终于告罄,警报声戛然而止,时速表快速地跌落回去,陆初辰有惊无险地微笑了下,收回视线:“抱歉,刚才来不及解释,其实我已经算好时间了。”
物理课是门卫大爷教的谢棋:“……”
他目瞪口呆,只想到了一百年前中国改革开放时的一句流行语:
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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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轻轻吹来,芦苇荡在月光下翻起波浪。越野车油尽灯枯,喘息着戛然停在湖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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