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韵揉了揉酸胀的额角,这思罕此时唤走翊哥儿去杀敌明显没安好心啊……她一把甩开手中礼单,“李管事,不知如今还有哪位军爷留在了濯庄?”
“回姑娘,因特木尔大人要训练新护卫,故而只有特木尔大人留下了。”
齐韵颔首,早前便听白音说过,朱成翊有意培植自己的当地武装,初建濯庄时便着手四处搜罗了不少当地的贫穷汉族与摆夷少年,签了卖身契,卖入濯庄由巴拉与特木尔对他们进行训练。
“李管事,礼单暂且这样定下,这是对牌,你且退下便自去办罢,替我唤来特木尔,我有话问他。”
李管事领命退下后,齐韵疲惫地靠倒在了春榻,婢女嫣红立马上前替她轻柔地捶捏按摩。齐韵的心不受控制地又揪了起来,翊哥儿怎能如此不知分寸,明知是火坑还往里跳!如此莽撞冲动,自己若是走了,他该怎么办!
齐韵一面担心着朱成翊,又一面兀自生着自己的气。自己如此关心朱成翊,他却对不住自己,一心只想把自己变成他的妻子。可真要她一扭头丢下朱成翊不管,齐韵悲哀地发现,似乎挺难办到……
自己对翊哥儿的感情究竟是怎样,齐韵不是没揣摩过。她反复琢磨了自己对朱成翊的情感后,将朱成翊划入了“亲人”范畴,自己与朱成翊一同长大,两人有着超越男女之情的准血肉亲情,在父兄皆有梁禛“照料”的情况下,朱成翊是她目前最大的责任。
只是齐韵自认的这段超越了男女之情的关系并不能为大多数人理解,包括当下的特木尔,当他得知齐韵派人来唤自己相见时,这位爽朗的蒙古男人咧开嘴笑了,“小妮子还是忍不住的哇,终是舍不得大公子的。”
特木尔看着座上疲惫的齐韵,觉得她更加楚楚可怜了,“将军,是谁怂恿翊哥儿答应思罕去往罗喀山的?”
“齐姑娘,是公子自己的意思,他觉得逃避不是办法,将计就计,迎难而上才是正确的做法……”
“胡闹!你们便没人拦着他么?齐韵气的坐直了身子,“你们才几个人?光思罕便有多少人,更别说老挝国的人了,一人掷一把土便能将你们埋了。巧妇亦难为无米之炊,你们要如何将计就计,你且说与我听听!”
“姑娘莫急,如若没有万全的把握,公子怎能以身犯险?姑娘且听我细细道来……”
特木尔摇头晃脑便说将开来,原来罗喀山位于孟艮府与车里之间,孟艮府与车里相同,依然由当地土司掌控。
孟艮土司为摆夷人的另一个分支,与车里人同源同宗,但在前朝因与车里首领就是否归顺南召古国历来南辕北辙,车里首领历来亲老挝国,而孟艮首领历来亲古缅甸国。是以,二部族反目成仇,经年征战只为夺取对方土地,扩张己方势力。直到中原帝国崛起,二部族因种种原因,皆选择了投诚朱氏帝国,在太-祖皇帝的协调下,二部族分设土司府,勘定辖区,一应权力不变,至此终于止戈散马,形成了如今的车里宣慰司与孟艮府。
思罕将朱成翊引去罗喀山,一来是因为朱成翊垦荒成功,占了八百里边境线,导致思罕能选择的行动地点也不多了。二来罗喀山地理环境复杂,朱成翊初来乍到,不熟悉地形,更有利于将朱成翊一网打尽,增加思罕一方的成功几率。
可如今,罗喀山地理位置微妙,位于孟艮府与车里之间,老挝国历来被孟艮土司视作眼中钉,连带车里土司也被孟艮土司列为“叛徒”一类,思罕想勾结老挝国在罗喀山搞事,朱成翊便有了巨大的腾挪空间。
朱成翊在收到思罕要自己前往罗喀山的消息时,便遣了巴拉前往孟艮土司府,告知孟艮土司,自己乃车里垦荒运动中脱颖而出的垦荒者,千里迢迢来此地便是为了灭那天杀的老挝国。如今老挝人又要搞事了,将咱“垦荒者”视为肉中刺,长期纠缠不止不说,竟还追到了罗喀山,想要灭了“垦荒人”,希望孟艮府能施以援手,共击外敌。
孟艮土司一听,这还了得?老挝人居然跑上门口来了,此时不打更待何时!当场便与朱成翊约定了行动的方案,擎等着老挝人钻进口袋后一网打尽!
“故而,齐姑娘毋需担忧,且待在濯庄安心等候大公子凯旋即可!”特木尔得意洋洋的安慰着齐韵。
齐韵眉头紧锁,翊哥儿预备如此借刀杀人固然可取,但将自己的安危置于他人的行动之上实在太过冒险,如若那日孟艮土司有了其他顾虑,不发兵了,抑或只是赶走来犯之敌不考虑翊哥儿安危又该如何?
明明正担忧着朱成翊,耳旁却不由自主地响起了梁禛含讥带诮的话,“那朱成翊究竟是你生的还是你养的?值得你忤逆父兄,三番五次为了他与我作对……”。
眼前出现梁禛桀骜的凤目与轻蔑调笑的嘴角,齐韵心中忍不住一个哆嗦。翊哥儿就要有自己的家庭与生活了,自己是时候放手离开了。如若一直如此,自己只怕是真成了他母亲了。
如此想着,齐韵第一次决定压下心中对朱成翊的担忧,翊哥儿长大了,今日我便真的放手一次试试吧……
……
且说朱成翊到得土司府,与思罕商议完亲迎事宜后,便于土司府住下了,与思罕相约于第二日出发前往罗喀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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