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禛疑惑地看向齐振,齐振咬牙,向梁禛伏地长跪,“这也是家父的意思,与其一直留着一个祸根,不如痛快剪掉。如若此次探访依然寻不得韵儿,烦请左都督将我妹子……记作殁……”
梁禛惊愕不已,只张着嘴说不出话来,齐振见状复又赶紧开口,“家父曾与属下说过,无论如何都要寻得妹子,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只是如此拖延太久,对咱齐家的安稳已呈不利态势。故而,父亲想,此次再寻不得韵儿,便向朝廷通报为被流匪所害,由我一人留在云南再慢慢探访,寻找韵儿。如若寻得韵儿,便将她送至金陵外祖家……由外祖给我妹子寻个婆家,哪怕日后再也见不得韵儿,但知晓她安好,能安稳过完后半生便心满意足矣……”
梁禛恻然,连齐家自己都认为寻到齐韵希望渺茫了吧……
他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自己以为齐韵多半在车里,车里的种种异常无不提醒着自己这里有朱成翊的可能,可如今,自己也来亲眼看了,除了一个行动比较乖张的午逸,哪有半点朱成翊的影子……我的韵儿到底在哪里?
就在梁禛为着探寻齐韵的下落操碎了心神时,这边厢骆璋带着意气风发的骆菀青来到了车里,骆璋是要完成肃王爷交办的差使,检阅边境防务。噢,不!现在应被称为皇上,就在骆璋就要离开昆明奔赴车里时,他收到了京城急报,肃王爷将在三日后举行登基大典。与这好消息一同到手的,还有一封密信,是给梁禛的。
骆璋能大致猜到密信的内容,自离开京城,密信几乎是每月便会出现一次,骆璋不由得在心里默默地替梁禛惋惜了一瞬。可怜的孩子,这任务哪有那么好完成,这新皇上也忒急了一点。所以,当骆璋抵达车里土司府见到梁禛那拉了两尺长的苦瓜脸时,还温言软语地安慰了他一阵。
骆菀青与她的父亲不同,她纯是为了梁禛而来,她并不天真地认为梁禛就是为了捉拿朱成翊才来云南的,时下还有多少人记得朱成翊的存在都是个疑问,只怕那小骚蹄子才是梁禛此行的最终目的吧!
骆菀青眼前浮现出童莺儿娇俏的笑脸,心中冷哼一声,梁禛将齐韵当作自己心头的朱砂痣,殊不知齐韵可是那夜光杯中的剧毒的鸩酒,如若贪慕她的光华贸然饮下,必定要死无葬身之地。齐韵真乃千古毒妇,相中翩翩禛郎做她的陪葬,除掉齐韵,除掉齐家,替梁禛永绝后患才是正道!
骆菀青狠狠揪了一把手中的罗帕,不耐烦地望向窗外,今夜的接风宴是车里土司举办的,梁禛也要来,多日不见,也不知他是否习惯这蛮荒之地,可有按时用膳,照顾好自己……
梁禛携部众姗姗来迟,他大步走在队伍的最前面,顾盼神飞,气宇轩昂,骆菀青羞红了脸,兴奋地望着梁禛进得大厅,他彬彬有礼地同骆璋见礼、寒暄,思罕则一脸谄媚地陪着笑。转过头,骆菀青看见紧跟梁禛身后的齐振,轻言浅笑中难掩神色疲惫,她细细看了一圈,未见冯钰,心中暗自有了数。
梁禛还未进屋便瞥见了靠坐墙边女眷席上的骆菀青,含情脉脉地望着自己不错眼,他心中反感,假装未见着,神态自若的便与骆璋寒暄。
直到一位倒茶的婢女在给梁禛参茶时,袖口内滚出一个小纸团,堪堪停在梁禛的茶盅旁。梁禛抬眼,看见婢女不停向自己示意的眼睛,他心中冷笑,随手抓起茶杯,将纸团掩入袖中,暗自展开,一排娟秀小楷显露眼前。
“后花园西,浣花阁见。”正是骆菀青的笔迹。
梁禛寻了个托辞,独自一人来到酒楼后花园,四下里看去,西边花墙边确有一座精巧的小楼,楼下紫檀匾额上龙飞凤舞三个字“浣花阁”。梁禛撩袍便往小楼走去,刚至楼下,便见骆菀青的大丫鬟画鸢立在门口朝自己这边张望,见自己来了,便嫣然一笑,撩开门帘娇声低唤,“梁大人请进。”
梁禛也懒得问,低头随画鸢进了小楼,左拐右拐来到一间小屋前立定了脚,画鸢抿嘴儿笑着离开了,梁禛立在门口顿了顿便一把推开门迈了进去。屋内暖香四溢,静谧美好,转过一扇紫檀画屏,他看见骆菀青靠坐在床边的春榻上,嘴角含笑,冲自己温柔地唤,“少泽……”
梁禛顿住了脚,低头深深一揖,“骆姑娘。”
骆菀青噗嗤一笑,自春榻上起身,来到梁禛身前,抬头拿一双忽闪忽闪的眸子望着他,“你,可曾想我?”
梁禛直起身,微微一笑,“想。”
骆菀青看着他低头垂手的老实模样像在应付学堂严苛古板的夫子,便伸手主动握住了梁禛的手,将他拉至茶桌旁坐下,自己亲手给他倒了一杯茶,“少泽马不停蹄赶来车里,可有斩获?”
梁禛抬头看向骆菀青的脸,见她巧笑嫣然,看不出异样,便低头喝了一口茶,老老实实回答,“一无所获。”
梁禛听见骆菀青一声娇笑,“也能有人有如此本事,让咱们敏锐如豹的少泽公子也束手无策,可真是稀罕。”
“那废帝流落在外如此多年,想必早已改头换面,哪能让人轻易找到。”梁禛不以为然,勾勾唇角。
室内一阵静默,骆菀青幽幽的声音传来,“少泽初来云南,不熟悉环境,如有需要菀青之处,菀青定会鼎力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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